子夜丽人（4）

子夜丽人（4）第四章

文/秋云亦然

第二天我一早来到出版社，从编辑部主任老李这里拿了几本书稿，他要求我看了书稿再设计，多费点心思。我明白前一段时间他对我的设计不是很满意。是的，一般书稿我看一下内容简介就开始设计，而此书他要求我看了书稿再设计，我知道他们想做成一本畅销书，当然做一本畅销书内容固然重要，封面更重要，看来是要多花点时间在上面，有时一次小小的疏忽会酿成错误，导致作者和出版社都不满意，这样下去会丢掉饭碗。中午时分，接到策展人的电话，问我的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告诉她还需三、四个月时间的准备，说好的80幅作品，现已有50来幅，还差30幅，可许多作品我不满意，想重新创作，我却答应她抓紧时间按时完成。说罢挂了电话。接电话后情绪顿时开朗了许多，本来以为策展人对我的作品已经没了兴趣，不再联系画廊举办画展，但现在看来我低估了自己。画廊对我的作品还是蛮感兴趣的。突然想到了殷珂，已经快下班了，整个一天没跟她联系过，她会主动离开吗？我不得而知。却希望她已经离开我家，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此时此刻我竟然不敢联系她……唯恐她还在我家。正想到她，突然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真是心有灵犀。她问我，是否不想再见到她？我说不是的，我告诉她我的想法，口气很坦率。当我获悉她准备跟一个小姐妹同住，并提出要我送她去时，心中不由一阵释然，觉得压在我身上的包袱卸下了。当即表示马上回去送她。关上手机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不像刚才那般沉重。随即去车库取车，一路上有点堵车，差不多六点才赶到家里。殷珂已经把她的行李准备妥当了。见我回来，淡淡地说，送我走吧。我发现她一天没见仿佛变了一个人。就说，怎么了，不高兴？她说，没啥不高兴。我说，那就笑一笑吧。她莞尔一笑说，分手了还逼人笑，算你有教养。我说，你一定要这样说也行。不过，我还是会想着你的。说着揽过她的腰肢吻了她一下。随即拿起她的行李箱说，走吧。在电梯里我说，一起吃个饭再走好吗？她说朱莉正在等她，送她到那儿再说吧。我就不再坚持，笑道，好的，晚饭时间，三个人一起吃也行。

约七点半左右，赶到殷珂所提示的住宅小区，这里离开中环和地铁不远，如今也算是好区域了。我停下车，帮她把行李取下。望着她说，我送你上去吧。她点点头，我提着行李跟着她进了49号门洞。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为动迁居民建造的多层住宅，设施简易却一家一户全都配套，一般市中心的居民动迁来这儿，一住就是十来年，有的居民条件好又买了新房，这儿就出租了。她的同乡姐妹花宝红住在这儿，两室一厅的房间，租金三千元，本来两个人同住，一人只要花一千五就够了，可另一个姐妹跟一个男人走了，一去不返。花宝红正发愁呢，恰好殷珂又回上海，当花宝红接到殷珂的电话，把这信息一说，殷珂就心动了，随后向花宝红介绍了我并聊了她的苦衷。花宝红就劝了她，说这样男人跟他纠缠干嘛？吃饱了撑的，待她又不真心，分手算了。还说好男人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殷珂自然被说动了，但还是跟她说，他是很优秀的，有房有车还是个艺术家……花宝红进一步劝道，30岁的年龄就有房有车肯定是富二代，他们这种男人一般都无情无义、娇生惯养、好逸恶劳、感情泛滥、喜新厌旧、对女人不会忠诚，我看你算了吧，早解脱早轻松。殷珂将信将疑，却还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于是就给我打了电话，同意马上搬到花宝红这里同住。

现在，我把殷珂的行李扛到四层楼花宝红的房间门口，花宝红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地说，路上很堵吧？快情进。我进去把行李放下，十几平米的小客厅放满了东西，我茫然四顾，花宝红请我在桌边坐下，并为我倒了茶水，随后引殷珂去她的房间。好长时间，估计她们在说悄悄话，我有点不耐烦了，站起身东看看西瞧瞧，突然对墙上的一幅风景油画产生了兴趣，就走过去细看。这时两人走了出来，我站起身说，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们。花宝红说，这么客气？还是我来请吧。殷珂说，宝红姐别客气，我们来时就说好的，他要请我们的……我打断她说，是的是的，我跟殷珂说好的，走吧，去找一家饭店。花宝红说，哦，真不好意思，上门请客。说罢她带着我们出了小区，来到一家生意不错的小饭店。熟门熟路地找了位置坐下，对我说，那就不客气啦!随后瞅了一眼殷珂说，你想吃什么?殷珂说，我随便，你熟悉你点吧。花宝红当即就点起菜来。此时此刻，我定睛打量了花宝红，她看上去热情奔放，身材均匀，面容姣好，衣着得体，是个平易近人的贤妻良母。这样的女人，是干那一行的呢……正胡思乱想着，花宝红已经把菜点好。随即望着我说，在想啥呢？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掩饰道，我想你俩住一起很好，能互相帮助又不感寂寞。这时她们俩正在谈话，见我如此回答就冲我笑笑，显得很开心，都点头说对的，两个人合租就是好，不仅可以互相照顾，还减轻了经济负担。很快，点的菜就端上来了。她们俩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时间不早确实饿了。我注意到花宝红一直在打量我，我却一个劲地跟殷珂说话，安慰鼓励她，希望她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等废话。她只是望着我冷笑。当她去卫生间解手时，花宝红立刻拿出手机跟我连上了微信，说，听说你是个大画家，那天我买画就去找你。我笑道，好呀，不过我的画是骗人的，会让你失望。正说着，殷珂回来了。她问道，你们在说啥呢，这么高兴?我说，我在介绍我的画呢，没想你的宝红姐说想要买我的画，既然宝红姐喜欢画，为啥不送她一幅呢？你说对不对？殷珂说，对对，既然宝红姐喜欢收藏画，你就给她一幅吧。我说，好啊，那天我会给她挑一幅送来的。宝红笑道，送我一幅？那我是不好意思的啊……三人说着话，饭也吃好了，我送她们进了小区，她们陪着我找到我的别克车，我打开车门，向她俩挥挥手就告辞了。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一点了。去卫生间洗了洗，随后躺下翻阅书稿。其中一本是当红悬疑小说家的新作，有点意思。读了几页手机叫了一下，打开看了，是萌霓发微信给我了，她说，刚才跟妈妈吵架了，我现在很害怕。我想了想，觉得问题严重，就拨通了她的手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她毫不犹豫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原来，吴淑芬谈了一个男友董先生，两人好上后，就把她女儿萌霓介绍给刘先生认识，董先生倒是很喜欢她，把她当女儿看，可萌霓并不喜欢他这个后爸，认为这个刘先生并非善良之辈，再说她父亲死了才半年多时间，她妈妈就找男人，在她看来这未免太猴急了吧？！这天晚上，吴淑芬打电话给她说，她今晚不回家了，要求她早点睡，她当场愤怒不已，她一个人在家感到害怕。她妈妈应该知道的，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怎么就不管她了呢？上次不回家，她已经一夜没睡好，这次又这样了！就在电话中跟母亲争论起来。吴淑芬见她蛮不讲理，就说，她马上回来，但要把刘先生带回家。萌霓心烦意乱，当即表示反对，她不想让这个男人来家里，她不喜欢他也不想见到他，就这么简单。这个想法她实际上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表示过，当时吴淑芬并不在意，认为时间长了彼此熟悉就容易相处了。眼下的情况是，吴淑芬要在刘先生家里过夜，萌霓感到一个人在家害怕，吴淑芬带董先生回家，她又不答应，这可怎么办？我想了想问道，今晚你妈妈会回家吗？她说，不知道。我说，你一个人在家感到害怕，要不要我来陪你？她说，真的吗？这可太好了！我说，好的，我准备一下。当我关上电脑，穿上外套，整理必须带的东西，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时，萌霓发来微信告诉我说，妈妈已回家，这么晚就别再过去陪她了。我当即回复道，好的，那我就先睡了，晚安。我躺下没多长时间，手机又响了一下，这次是花宝红发给我的信息，她问我睡下了吗？现在联系我是否打扰了？我说没有哇，非常荣幸。她说可以通个电话吗？我答应了。接着她就打来了微信免费电话。先谢了我今天的上门请客，随后转弯抹角谈到了她的弟弟，说她弟弟花永嘉喜欢画画，是否可以给他介绍一个老师，或者帮他推荐一家美术学校?我说，这不难，那天把你弟弟和他的画带来我看看，他是否有这天赋。她听我这样说，不由激动起来，说那天她请我吃饭，希望我给她这个机会。确实，花宝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主动约我去中山北路的环球港喝咖啡，我欣然赴约。但她并没把弟弟带来，只是带了几张她弟弟的临摹习作给我看，我看后觉得不行，差得多了，没一点灵气，正想跟她说点什么，她却转移话题说她弟弟已经不再想学画想学表演了，将来当个演员什么的。真是随心所欲、异想天开，她弟弟太逗了。我说，你弟弟长得怎么样，人高不高，她马上打开手机给我看她弟弟的照片，问我帅不帅？我定睛一看，不由一阵赞叹说，哦，不错，长得像个演员，可以去试试，如今影视表演学校很多，先报名进此类学校进修一下再说，然后再去考戏剧学院或者师范大学表演系……我信口开河说了一通，好像我很懂行似的。实际上心中并不看好他弟弟，我感觉她弟弟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尽管我没直接见过他本人，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想读这读哪只不过是骗她姐姐花宝红的钱而已，但我口中还是竭力鼓励她弟弟报考此类学校，说如果戏剧学院进不了也可以报考其它艺术类院校，那稍稍容易些，不过这必须要高中毕业后才能报考啊，你弟弟高中毕业了吗？她说，她弟弟已经高中毕业，只是去年没考上大学，现在我鼓励他明年再考，但他突然想学美术，眼下又想学表演，想报考戏剧学院，如果考不上，明年可能又会有新的打算……我说这就好，他有上进心。这个时候，我稍稍改变了对她弟弟的看法，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她听我这样说，有点激动，开始描绘她弟弟将来的宏伟蓝图。我只是一个劲地鼓励她，意味深长地说了许多。不久话题转到殷珂身上，我问她殷珂怎么样？好不好，是不是有了新男友？她说她又上班了，又恢复了正常。我问道，去哪儿上班？她诡秘地一笑说，你真不知道？我明知故问地说，真不知道。她去W夜总会上班。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去那儿上班。我不由感叹道，哦。怎么会这样呢！我其实是想真实一下，她是否真去那儿当小姐。她说，她原来不想再去那儿上班的，但你拒绝了她，所以她就只能这样了。应该说你也有责任，如果你接受她她会好好跟你一起生活的。我不同意她的观点，我说，我跟她没有缘分，因为……我不想辩解，感到有点内疚。此刻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寒意，我开始自责起来，我觉得我是自私的，我不应该拒绝她。可是，如果我不跟她分手，那方萌霓怎么办？她也不是受到同样的伤害吗？生活就是这样，常常左右为难，不可能称心如意。我揉揉眼睛，心情有点沉重，望着她说，如果今后她生活上发生困难就马上告诉我，我会帮助她的。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他觉得我的心肠太好了。我说，你也一样，有事请告诉我，我会尽力的。

        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我接了萌霓的电话，她问我在哪儿，我说我跟人谈事情，她不再多问，说事情办完了告知她一下。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花红宝也可能去W夜总会时，就不再挽留吃晚饭，我说，你想去那儿，我可以送你。她说，不要送了，地铁很方便的。但她并不起身，还在慢慢地把杯子送往口中。我发现她想吃了晚饭再走，就说，我们吃点什么吧。她嫣然一笑站起身说，我们找个快餐店随便吃一点，我请你吧。我说，好吧，你请我，我买单。随后我们离开了咖啡店在不远的大食代随意吃了点东西，晚饭一结束她就急着离开了，说她晚上有事，我想她肯定是去夜总会了，我想她也在那儿上班，她之所以约在这里跟我见面，因为这儿离开夜总会不远。

她一走我就急忙给萌霓打电话，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要跟我见面，我说好呀，我看时间才七点半，说我在环球港的大食代，如果没吃饭可以过来吃。她迟疑片刻说，那我马上过来找你。我说你快过来吧，这儿美食多，有你喜欢吃的。她说她半小时可以到。我说好的，我等你。接着我去饮料柜台要了一杯鲜榨橙汁，用支付宝付了账。随后，我从双肩包内拿出了书稿，我读了起来。随着情节的展开，小说越来越吸引我。有点意思，我心中想。是否跟作者见个面?小说有悬疑有诡异场景，情节跌宕起伏很吸引人，对，我要听她谈谈写这故事的意图，这样想着竟没发现萌霓已在我身边。我忙收起书稿，说，不好意思，我看书稿忘了时间。想吃点什么，我陪你去看看。她说，你吃过了吧。我点点头。她说，那我自己去拿，你就坐着吧。我说，你对这儿好熟悉啊，还是一起去吧。其实我是怕她一个人东西拿不过来。

    我跟着她来到小吃摊位前，她点了小笼、虾肉馄饨春卷等，几分钟后就全好了，我用支付宝为她付了帐，并帮着她端到坐位放好。随后看着她吃。她腼腆地看着我说，你再吃几个吧。我摇摇头。她吃得津津有味。她说，她就喜欢吃这儿的虾肉馄饨和小笼包子。我说我也喜欢吃，可我吃饱了。她的眼睛透露出迷人的笑意。当她发现我看着她吃时，不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我不再看她。打开手机看起微信来。她吃了一会儿，突然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妈准备跟董先生同居了。下午她征求我意见，我不同意也不反对，我沉默。其实我不了解上一辈人的事情，是非曲直不能妄加评说。可妈一定要叫我表态。我说让我再考虑考虑，所以打电话给你了。我问道，你妈在家里吗?她说，她出去了，我该怎么办？我讨厌他，尽管他有钱，还是一个离休干部。我问道，你为啥要讨厌他？她低着头慢慢地把小笼吃完了，好长时间不开口。我说，如果是我，我就不反对。她抬起头望着我。我说，大人的事，你反对也没用，你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弄不好他们过不了半年，两人生活习惯如果差距太大，一定过不下去，到那时就会分手的。她瞪大双眸说，真的吗?!我说是的，我父母现在也闹别扭，为了一家小企业两人意见不统一，这我管不了。本来好好的公司现在运转不下去了，只好低价卖了，现在爸要东山再起，希望我回去帮他。妈希望我爸别干了，如今生意难做，所以两个人一直谈不到一块去……不过，我会创造机会让他们和好的。她说，大人的事，管也没用是不是，一切顺其自然吗？我点点头，接着，我把家里的一切都告诉她，好像跟一个老朋友谈心似的，毫不忌讳。结果她表示要去看我父母。我笑了。说，好吧。约个时间，我请他们来我这儿，也跟你妈认识一下，让他们也见见面，说不定我爸妈就重新和好了了！对了，既然你认真了，我也是认真的，就答应嫁给我吧……她笑了，笑得灿然妩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