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笑者的边缘

作者: 山屈生 | 来源:发表于2016-09-27 18:55 被阅读23次

      他狂笑着,上躯来回抽动着,直到一口白沫涌上来。有谁指使它这么干呢?把笑者给呛到了。他猛地咳了几声,抽搐着嘴角一声不吭。明明是大白天里,却在角落的暗影里光照不亮的地方,包括他自己无力触及的身后,仿佛藏了些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东西。一双无形的手化身为恐惧,冰凉的,从颈后,捏住了他。他想让脑子停下来,不再想。可那些东西就像石头刻上去的那样,你唬它不走,劝它不来。熟悉呀,都那么熟悉,他知道再不出一秒外他会做什么了,他一定会被自己的念头吓得站起来。这椅子已经承担不下他的沉思,要塌下去了,地板哆哆嗦嗦也陷下去了,只有那样的画面还在拼命转悠。他说不准已经有这样的情况多久了,他不敢说。这样一个念头扼不下来,风起劲吹,也吹不散。“这些事都在梦里遇见过。”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早上起来得浑噩,没心情,更没工夫想昨天晚上是否做了一个梦。那些梦太平淡,刷个牙就被泡沫冲走了,他记不出什么,更别提啥子细枝末节的片段。只是日后某天走到,一个从未到过的小巷(他以前绝没来过这里一次也没有)但又熟悉,甚至连前头拐角处有块青砖他都记得,他努力想:什么时候在网上有浏览过这里的照片呢?这个问题才不需要回答,成功地搪塞了真实。

      再搪塞几次,知道自己下一秒会说过的那句话,以及对面的人微笑着从椅子上摔下去后,他就嗅得一些不安的气息,从心底弥散开。这些不安的氛围还包括他身边发生的,奥克特会把她的笔扔在地沟里,罗伊会在骑车时磕石头……他怕极了这些事,对着太阳半眯着眼,昏了脑子。大概忘了的,在如黑漆的潮水淹了的星月后的夜晚,他的脑子里,梦境和现实的画面全部吻合在一起了。

      他从侧身翻过去,正仰对着没了光辉的灯,想指点着星星在天花板上亮起来,无效,把身子扭到左边去。身旁的杂乱衣物,在夜的描绘下显得鬼影重重,好像有双刮花的脸,用一大一小的眼睛凝视着你。他从来不怕神鬼之类的东西,是那熟悉的坏感觉,让他不安。他不愿睡去,苦瞠着眼,在凌晨的钟敲了三下以后失去意识。

       “叮……”闹钟!该死,我一定做梦了,可是梦见了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喃喃自语着。好吧,诡异的日子又开始流动起来了。

       他飞快地穿过这个城镇,到了工作的地点,有一双蓝色的耐克鞋拦在他面前,他正要从左边趁机溜走时,那双鞋说:早上好。他的大脑没让他也回答句“早上好”,他就逃走了。从这个早上他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觉得没有说话的必要,因为说的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讨论关于最新出的游戏,也不想了解哪一个公众人物又干些什么蠢事。他只是想找个人,听听他最近的梦和他的恐惧。可他知道,这个合格的观众不存在这个世上,人们只会当他是疯子,或是工作压力大出现幻觉。如果真和其他人交流了,告诉他们自己的生活被梦预示了,就是信了,能替自己洗去这些梦吗?不,这是做梦!他诋毁着所有让他开口的理由。又暗自窃喜:对于自己的思绪,熟悉的感觉没来干扰。思考可是个好东西啊。

     听不懂的话,别人知道了也就当听故事玩玩,该怎么发泄这种不满的情绪呢?也许是健身房,可那里空荡荡的跑步机那条来回循环的布,使他想起了现在的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的考虑,把选择过滤去了大半。桌前一支笔,给他灵感。他要把这些事情,全塞在空白的书页里,让它们保存着它,就可以轻松忘了。为了做得更彻底些,他把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好在小职工的生活,是不怎么需要与他人打交道的;至于亲人,也已三年不见,暂时也不用担心交流障碍的麻烦了。

     一次长假,他取了所有的积蓄,去东方的一个寺庙里朝拜,想洗净自己生活的心事。他要求不多,只要像所有底层阶级的领薪工人一样,没那么多诡异的梦,好好录个文件,娶个女同事,简洁的过完一生。

      他把寺庙内外的塑像,恭恭敬敬地转了一圈,添上些香火钱,才发现兜里只剩下两张钞票,刚好是回去的路却没有多了。他才迈卖出了一步,一个女孩低柔的声音把他唤住,“叔叔,给点钱吧!”他正打算摇头,却对上一双空洞的黑眸,像他在每个夜里的梦,那么无神。他拽紧手,手臂向上屈了些,手腕摸索着伸进口袋里,触摸到那双单薄的纸,冰凉从他的手指间,蔓延到他的心脏,令他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女孩没有追赶,目光很平静,却挑唆说哀怨凝住了空气,使他动弹不得。他掐着那张纸,拽了出来,像从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处下块血淋淋的肉条。女孩见那双单薄的纸币,火光从眸底蹿了起来,她没有道谢,如景区的野猴抢了人瓜果就走。这下好了,四处藏在草丛的伙伴全出来了,他们用绵软的声音唤着。男人愣了,看他们的小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出说了些什么,仿佛是从地狱恶犬口中发出的低喃。一声声,利刃似的插在他心上。他哆嗦着嘴,张开了那封了三个月的唇,我们该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愿不是什么污秽的词句。“好哇好哇”,单这四个字,他的舌头打结了两次,生疏得似别人刚装上去的。他从兜里拿出那张纸,慢慢对折,从中间撕开,再对折,再撕裂……那张纸币成了一团碎片,被揉在他的手掌里,朝天中一洒。纸片,让人群沸腾了。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等待的并疯抢接住的,是什么玩意,便鬼魅般的从四周散去。像一阵风刮后的尘埃,飞扬回原处。

     风平息得很,他上了高塔尖,坐在护栏外围,晃荡着双腿。接着,鞋子掉了一只下去。他记得的,再有一秒,在自己正对的塔的影子里,会多加上一抹迷人的猩红。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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