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走,若突遇下雨,人们大都会找个地方避一避,以免被淋湿后引起感冒伤风等疾病。在我们家乡一带,一般不说“避”,而是俗称“躲雨”。
当然,“躲”与“避”在这里是同一个意思,而且两个字还可以组成一个词——“躲避”,在语言学中好像称为“同义复指”吧。呵呵,掉书袋了。
早些年第一次到广州旅游的时候,见到很多房屋门外都有很宽的走廊,便于路人行走,觉得非常方便,既可免遭南方烈日的暴晒,若逢下雨,也顺理成章地可以躲躲,后来听说这样的建筑称为“骑楼”,于是对此很是欣赏。
有一天晚餐后外出散步,忽然天上开始“掉点儿”,急忙至一骑楼下避之,不过这已不是广州,而是深圳的一个小区。看来这种“骑楼”还不是广州的专利,而是似乎南方都是这样的,因为我后来在海南也见到过,于是类推,也不知对否?于是很自然地想到“躲雨”一词,且忽然就“思接几十载”,回想起四十多年前刚从下放的农村招工进工厂时的一些事来。
那年年末,几经周折,我终于从呆了四年多的农村被招工了,尔后又一波三折,被安排到一家集体所有制的小厂子的型铸车间当司炉学徒工。这司炉不是火车上的司炉,也不是锅炉房供热供暖的司炉,而是将生铁化成铁水后用以浇铸机器零件的叫做“冲天炉”的司炉。
我师傅姓游,汉寿县人,人称“二师傅”,原来他们共有三个同宗兄弟在这个厂工作,“三师傅”已调一家国营厂,“大师傅”与我师傅还在这个厂,大师傅是造型工,比我师傅长得黑且壮实些。我师傅讷于言,而大师傅则颇健谈,我师傅不烟不酒,大师傅好像也不抽烟,但据说挺有酒量的,只是一下子还没见到。
我被招工时已是“大龄”,有二十四点五岁了,按说这样的年龄早过了当学徒的最佳时期,但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文革”耽误了两年,农村四年,自己的命运无从掌握,自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罗,好在端上了“铁饭碗”,哪怕每个月只有一十九点五元钱(其实,那个所谓的“铁饭碗”以后也被人给打破了)。
一个机会,我与师傅和大师傅一起吃饭,就在大师傅那间小房子里,一个小炉子,一个小生铁锅,燃料则是厂里翻砂车间化铁用的焦炭。那天铁锅里炖的什么菜我早忘了,但大师傅的一句话却让我铭记在心几十年。
因我师傅不善喝酒,所以不多久他就放下筷子,稍坐一会也就离开了,剩下我和大师傅两个。由于我在下乡前曾在酒厂劳动锻炼过几个月,“酒精”考验过,所以也能对付,于是师徒对饮,无话不谈,至于到底谈了些什么,现在也记不起了,只记得那天从中午吃到下午四点多,然后倒床睡到第二天早餐开过。
别的忘记了,但大师傅有一句话却烙在了我心上,原话记不清,大意是:你们(我和我一同招工的高中同学)几个人到这里只是躲哈子雨的……
这句话点醒了我,激励了我。用现在流行的话语则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努力,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几年后,恢复高考,我与那位同学都报名参考,都考上了本科院校,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
今天回顾这些,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怎么这么样,而是感慨工人师傅的洞悉与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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