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蒿芽

作者: 大俊 | 来源:发表于2022-12-18 14:51 被阅读0次

    若非五谷丰登又怎会吃野菜呢,说起野菜,总能和艰苦联系起来,这种艰苦有的成了传说,有的成了历史,有的成了记忆。

    如今人们吃野菜也不是要忆苦思甜,反而是种传统,是种习俗,给生活增添闲趣。

    几年前去过一位长者家,放着别墅不住,在胡同小巷里弄个民房,养花种草喂喂鱼,伏在书案写写字。水泥地面偶有几条的裂纹,房顶裸露着房梁和檩条,时近端午,一台摇头晃脑的风扇吹拂墙上的字画,可谓的是陋室不陋。

    午饭就是在这间陋室吃的。记忆犹新的是其中两三道野菜还有盘炸蚂蚱,平常的菜肴都已吃的无味,反而这几盘野菜一桌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长者因为点的这几道野菜也变得甚是亲和。我夹了一筷子野菜,不禁心里暗想:这个草也能吃啊,小时候养小鸭子时,就会去地里采,偶尔拽断叶子,流出乳白色的汁液。

    这就是地域和习俗的差别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只有同乡之人才会聊起当地的野菜,不管是否真的好吃,说起来就会谗言欲滴。我只认得三四种野菜,都是春末夏初时才能采到,野菜的名字也很有趣,小根蒜很好理解,但是婆婆丁为什么叫婆婆丁,因为苦吗。

    柳蒿芽是故乡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的野菜,只有刚采回来能吃上新鲜的,大部分时候吃的都是晒干的。有了冰箱冰柜后,也会把刚采回来的柳蒿芽用热水焯熟后,过一过冷水,团成团儿冷冻起来。不管是哪种,味道好像都差不多,也许晒干的更有味道。

    小时候偶尔别人跟我说:“柳蒿芽是你们人饿的没东西吃时才吃的!”言词间尽显嘲讽之意。听得我很是生气,我们的先辈怎么可能会有饿的没饭吃的时候,长大后发觉他们说的也许对。逢年过节,母亲问我想吃什么菜,我说吃柳蒿芽,母亲则会说:“大过节的,哪有吃柳蒿芽的!”我只能回答说那随便吃什么都行。我想过节不吃柳蒿芽也是一辈又一辈人不成文的规矩或者习惯,可能先辈们真有一段不愿回首的岁月。

    在村里,采柳蒿芽也是家庭主妇们春末里的主要劳作,三三两两的结伴进山,时而说说笑笑,时而沉默不语,时而屡屡被风吹乱的头发。

    在小城,五月的下旬,周日里,我和母亲去采过一次,她寻找柳蒿芽的地方也许是凭经验,也许是凭感觉,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江边附近,在一片沙土地,柳蒿芽就间夹在绿草地里。采柳蒿芽要从贴近根部掐断,虽然简单,但是还要避开杂草。我采一会就感觉无聊,坐在地上伸伸腰,顺势也躺了下去,枕着手望着天,远处母亲的身影在热气中抖动,不多时,她已经采满了一个面袋,为了不被焐热,将采好的倒在我身边,让我像手指洗头一样波散开,她则继续去采。中午时终于可以吃饭了,就是发糕和水,但我却有野餐的感觉。一下午也是过得很无聊,只有云聚云散。晚霞中,两个人托着劳动成果回家。只有自己采的才干净,有时在市场买回来后还需要把杂草挑出去,有次正吃着,咬到杂草,很硬,从嘴里拉出一段草,引得一桌人发笑。

    在我看来,柳蒿芽的吃法就一种——炖。炖五花肉,炖排骨,炖肥肠,有次电视放纪录片时还有炖泥鳅的,还说那才是正宗的做法,我有些哑然,毕竟泥鳅也有刺,就不能大口大口的吃了。

    炖柳蒿芽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越简单越是高级的料理。将水烧开后,把晒干的柳蒿芽放进去煮,这时厨房里也弥漫开甘草的味道,直到煮的变软,从锅里捞出,放到凉水里浸泡,之后用手抓起团在一块,挤出水来备用。在锅里将油烧热,把切好的五花肉片放进去,炒一会,随后将柳蒿芽放进去翻炒加水,再把切成块的土豆放进去,再加上饭豆,撒上盐,静待出锅。做这个菜只放盐,别什么也不放,如果喜欢味精等调料,自己可以加到碗里。在大碗里,米饭泡上柳蒿芽汤,就着腌制的蒜茄子,吃起来特别满足。

    每次过年回家前,都会提前让家里做上柳蒿芽,这样就算一路上不吃东西也能挺着,因为畅怀最重要。

    很多年前,在异乡,晚上同学给我拿出个东西,火柴盒大小,里面装着的是压缩成块的柳蒿芽,他说:“这是你老家的特产,你会不会做?”再三跟我说:“要是不会做,别给我霍霍了!”

    那次是第一次做,除了满屋的甘草味像,别的都不像。

    野菜如果能当成产品卖那就不叫野菜了,出了一块地界就是另一块地界,另一种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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