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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赵大鹅
以捕鱼为业的武陵人离开了桃花源,自此,桃花源永不现世。
桃源内的村民真诚,直率,质朴,可爱。安逸平静的生活细水长流,直至赵大鹅的降生。
赵大鹅出生那天,原本金光灿灿的太阳渐渐隐没,光亮消失,天空中像是悬了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
桃源外自以为掌握了知识和科技的人将其解释为“日蚀”,并以得意洋洋、满不在乎的心态蔑视种种天象。
桃源内知识不多、朴素善良的居民说那是“天狗食日”,赵家的新生儿则是天狗转生。
相传,天狗此生,注定一无所有。
不过,在桃源村民眼中,赵家的新生儿与其他大胖小子没甚区别。无知落后并不等同于愚昧刻薄。桃源内朴素本分,从不做亏心事的居民都不怕狗,哪怕是天狗。
赵大鹅的父亲赵地瓜第一次见到儿子便惊异地高呼:“哪里是天狗?分明是大鹅!”
赵大鹅通体雪白,脖颈细长,前额微微凸出,和大脑门的老寿星有几分相似,自此得名:赵大鹅。
识字不多的桃源村民没有机关算尽,工于心计的聪明,从不会因为不必要的忧患误了一生,也不会往姓名里灌注希冀和寓意,桃源居民的关爱和期待,都藏在眼睛里,而不是单薄的文字里。
赵大鹅十五岁那年,遇见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村头第三家的李小花。桃源居民有着近乎偏执的专一,坚定不移地爱一个人,往往就是一辈子。
李小花的模样难以形容,偏偏生了一副赵大鹅喜欢的面孔。桃源外的人似果汁饮料一样,常给自己打上一目了然的标签,草莓味或是葡萄味,高傲或是甜美,甚至如同商品一样,任由他人评分,得高分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暗暗窃喜,得低分者黯然神伤,自怨自艾。
李小花与张家三兄弟做了不知多少年的邻居,张家老大叫做张铁锨,老二叫做张铁锤,老三叫做张大有。桃源内起名字没有规律,没有条框,没有束缚,仅有着一种肆意的自由。
张家三兄弟都爱欺负李小花,并且继承了桃源村民执着专一的品质,只欺负李小花一个。
铁锨常吃李小花妈妈给她烙的饼,铁锤常让李小花缝补衣物,大有则常让李小花给他削苹果。
当正在给菜地施肥浇粪的张大鹅听说此事后,大鹅左手提粪勺,右手拎粪桶,怒气冲冲地找到张家三兄弟算账。
桃源内的少年健壮而勇敢,张家三兄弟见来者不善,却不愿服输。铁锨拿起铁锤,铁锤拿起铁锨,大有没有趁手的兵刃,大喝一声,振奋气势,摆出自创的“太极八卦鲤鱼拳”起手式。
大鹅挺直腰杆高声质问:“你们三个以后还欺负李小花不?”
“欺负!”桃源内的少年一向诚实且不轻易动摇。
大鹅冷笑,弯腰盛了满满一勺粪,“哗”一声泼向张家三兄弟,那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干稀适度的东西像漫天樱花雨一样飘洒,顷刻便覆盖住了张家三兄弟。
“卑鄙小人,你放暗器!”
大鹅连放十七八勺暗器,打得张家三兄弟抱头鼠窜。
爱干净的人最怕污垢,可被脏东西污染后,也就没有顾忌了。
张家三兄弟顶着尿林粪雨冲破了大鹅发射的暗器网,兄弟齐心按住大鹅一顿暴揍,大鹅虽然勇猛,却不能以一敌三。
霎时间,机智的大鹅灵光乍现,就地使一招泥鳅打滚逃出包围,靠近粪桶。大鹅牙一咬,心一横,将粪桶中残余的精华迎头倒向自己。
张家三兄弟如遭雷击般的呆住了,大鹅黄灿灿的脸上嵌着一对杀气腾腾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强者的气息,不仅使人不敢对视,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如果刚才大鹅只是发暗器伤人的小辈,那么现在大鹅就是浑身涂满剧毒的邪魔。
张家三兄弟慌了,因为现在无论是打大鹅,还是被大鹅打,他们都要中大鹅的毒。三兄弟跑了,很快,很紧张,不知是谁,掉了一只鞋,可三人均是浑然不觉。
闻讯而来的不仅有嗡嗡叫的苍蝇,还有李小花。
大鹅想要拥抱李小花,李小花飞也似地跑开。脱下金黄盔甲,大鹅不能保护小花,穿上金黄盔甲,大鹅就不能拥抱小花。
大鹅对小花的热情丝毫不减,犹如烈火。赵大鹅锲而不舍地追求李小花,李小花锲而不舍地拒绝赵大鹅。
大鹅替小花砍柴,挑水,种地,修房顶;小花则替大鹅洗衣,做饭,养鸡,喂母猪。
小花以常人眼中暧昧的姿态维系着平衡,她不接受大鹅的殷勤,也不把爱施舍给大鹅。
小花不爱大鹅,就算被大鹅的真诚感动也不愿意违背本心,不爱就是不爱。
李小花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村头其貌不扬的刘柱子。结婚那天,李小花笑的很甜。
大鹅在李小花的婚礼上一言未发,只是吃,连吃八碗白饭,没动一口菜。
婚礼结束后,大鹅摇摇晃晃地走到溪水边,先是疯狂地呕吐,随后涕泪齐下,哭的撕心裂肺,几欲昏厥,那天夜里,桃源里仅有的几只狼没有叫,只听得大鹅痛彻心扉地号。
善良的村民急忙奔到大鹅家里查看,发现大鹅的父母还在好端端地吃饭,父母健在,大鹅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呢?
大鹅此生没有婚娶,甚至没有谈情说爱。寂寞的折磨并没有撩动大鹅去追求别的女人,责任感强烈的大鹅没有因为寂寞去迁就,他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真心人。
从此以后,大鹅多了一个习惯,他总是一个人去小溪边,听风儿说话,等石头开花。
小花结婚后,大鹅依然对小花关心备至,爱李小花仿佛是赵大鹅不变的本能,而小花的丈夫刘柱子则以大无畏的胸怀默许了赵大鹅。
桃源居民不会以爱的名义互相戕害。
多年以后,李小花去世,隔一年,刘柱子去世。
大鹅没有掉一滴泪,他只是将两人的坟墓迁至一处。
寿命悠长的大鹅又独自生活了二十年,年迈体衰的大鹅需要桃源村民的接济才能生活。大鹅有时会想起古老的传说:天狗此生,注定一无所有。
“我是命中注定的天狗吗?”大鹅常常询问自己。
大鹅与小花的故事在桃花源无人不知,可没有一个村民问大鹅值不值。
村民用粮食换猪肉时会考虑值不值,用辣椒换土豆时会考虑值不值,对于大鹅与小花,没有去问,也没人去想。
桃源村民有一种近乎愚蠢的真挚,远不如桃源外的人聪明。
桃源外的人有着近乎狡诈的聪明,他们将感情作为计算利益的筹码,将热忱的爱分解成冰冷的理性,他们精通心理学,把每一颗完好的心剥的支离破碎。
其中佼佼者,跳出感情的漩涡,站上理智的高地,以看穿一切的过来人的姿态居高临下,把每一份不求结果的爱打回原形,说三道四,滔滔不绝,蛊惑着纯净而敏感的心灵……
大鹅已经很老了,可他还走得动,他常常花上半天时间走到那条小溪边,他不会再哭了,他只是一言不发,听风儿说话,等石头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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