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机会终究还是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王婷来过一次，告诉大家期末考试在即，抓紧复习，大家大声读书。
说完，她撤了，教室里书声琅琅，我滥竽充数地喊了几遍“去她大爷”，喊烦了，趴在一堆书里睡着了，七嘴八舌的读书声混合在一起，我被吵醒了，睡不着了。
掀开窗帘，室外天黑了下来，树上挂着几盏棱角分明的路灯，我告诉耗子，让他给我把风，马上放假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想惹祸上身。耗子把一本黄色小说摆上桌面，把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对我说，放心吧，王婷早跟男朋友一块共度良宵去了，不会再来了，期末考试没几天了，没课了，哪个老师会闲着没事干在教室待着。
我喝了口耗子的矿泉水润润嗓子，把窗帘掀开，把头塞了进去，用窗帘把上身覆盖。这样一来，大家就看不到我了，我喜欢玩神秘。打开窗户，我把脑袋、右胳膊伸出了出去，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悠闲自在地喷云吐雾。
我喜欢冒着风险抽烟，大家背书背的口干舌燥的，我人在教室心在外地抽冒着烟。那种潇洒的感觉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我是学渣，是不需要背书的，数理化生背书管用吗？考试前有几个家伙和我一样不复习，他们是学霸，学霸和学渣都是不用复习的。
巡逻的保安来了，我当作没看到，继续抽我的烟，他们白天不怎么管事，晚上很敬业，见人就追，据说追到一个翻墙的，学校奖励15块钱。抽烟一事要是被校领导逮住可就完了，把烟全部没收不说，还可能被拉到政教处关上门给揍一顿。学生在政教处被揍的事件屡见不鲜，被揍过的人会有一个觉悟：这社会看起来是白色的，到了政教处就会变成黑色的，被揍完除了忍气吞声还是忍气吞声。
关于黑社会是否存在，文祥哥进过一次派出所，他口述说，他进去之前不知道什么是黑社会，进去之后知道了什么是黑社会，他们让你站着一动不动，动就打你，打到你不敢还手。让你不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准你大小便。强憋屎尿，大概是当代最灭绝人性的一种刑罚、也只有派出所的人能干的出来吧？
我很谨慎，窗外是一棵脱了毛的黑槐树，多多少少能遮挡住我的上半个身子，我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黑色的，我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我有十足的信心相信，我抽烟抽到缺氧也不会被人逮到。
天色越来越黑，一天又将过去，距离自己的坟墓又近了一天，我像一个诗人一样，一边抽烟，一边暗自感叹，烟雾从鼻孔和嘴里一起喷出来，哀愁混在烟雾里，与烟雾合为一体。
楼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熟悉的别说化成灰，就是化成屎我都认识，是王婷，我把烟头在墙上轻轻蹭灭，屏住呼吸，以防被她发觉。王婷匆匆走到树下，我闭住呼吸，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在树下的一辆北京现代旁边站着，朝四面八方谨慎地扫了一眼，在她的头转向我这边的瞬间，我把头缩了进去，把窗帘遮上。
三秒后，我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见车内的灯亮了，车里坐的是大腹便便的邵书记，他打开车门，笑嘻嘻地揽住王婷的细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往里面抠了抠，抠了几下，把她拉进了车里，一加油门，车走了。
他们干什么去？他俩还能干什么，开车到宾馆搞剧烈运动去了，活塞运动最适合冬天做了。据说，在冬天，男人做的时间很短，不知半百有余的邵书记能在王婷身上坚持几分钟？邵书记的生活相当滋润，令众人羡慕。我羡慕他，发自内心的羡慕，十几年来，我在学校很压抑、很寂寞。如果某一天我有机会老牛吃嫩草，我必定会全力地去把握这些机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人性更是如此。
班主任走了，我没必要在教室坐着了，到宿舍睡个觉岂不是舒服的要死。我掏走了阿曹身上的半包红塔山，把烟揣进兜里，去宿舍抽个痛快。
生怕影响他人背书，我弯着腰静悄悄地溜达到班级门口，鬼鬼祟祟地左右观望一番，周围很安全，我大步冲了出去，下到一楼后，环视四周，又很安全，我又大步地向宿舍楼跑去。
我必须跑快点儿，期末属于非常时期，抓早退的抓的特别严，我可不想被逮到，被逮到了会通知班主任。她刚才跟邵书记出去了，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儿，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班主任这时候说不定正坐在邵老贼的豪车里被他温柔触摸。
宿舍大门紧锁，四周一片雪白，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摸了摸宿舍后方的树干，树干上冻了，文祥哥也爬不上去了，更别说我了，怎么进宿舍呢？北风使劲吹，吹的我头晕，北风像一把寒刀在我脸上一刀一刀地割下去，我的脸麻了，吸了一肚子寒风。书上说，身体属阳，酸辣苦甜咸对身体皆有益处，唯独寒对身体是有害的，伤阳气。
透过门，见一个黑脸保安在屋里抽着烟、嗑着瓜子，时不时瞅一眼电视，。
我喊了句：“大哥！”
黑脸扔了烟头，拿起警棍过来了，冲我说：“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废话，肯定是回宿舍啊，我心里直夸他弱智。
我说：“大哥，开下门吧，我头痛，需要回宿舍休息休息。”
黑脸说：“你头疼管我鸟事，有请假条吗？没有不能开门。”
我赶忙说：“班主任不在，你行个方便吧？”
黑脸说没好气地说：“一边儿凉快去。”
大冬天的，老子快冻死了，他让我一边儿凉快去。我有点怒了，本想指着他的鼻子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开不开？你看着办，老子可不是吃素的，虽然最近老吃素。
我想了下，还是算了吧，看他那副德行，要是两个人打起来我就不值了，学校不会站在学生这边，会脑子不正常地站在保安这边。崔大炮整天嘟囔着学校拖欠老师们的工资，但老师还是站在学校这边，不会站在学生这边，这二高不愧是一个正常人捉摸不透的学校。
我忍住怒气，语气温和道：“您就通融一下吧？”
黑脸瞪大了眼睛，刚正不阿地说：“不开！作为门卫，我是有原则的，岂能说开就开，只能说不开就不开，原则，你明白不？”
我没辙了，只能冻死外面了，我转身郁闷地离开，去食堂买点儿吃的吧，站在宿舍门口被巡逻的保安碰到又麻烦。
电话铃声响起，文祥哥打来的，我身子微微晃了晃，促进下血液循环，身躯快被冻僵了。我朝手上吐了几口白气，接通电话，文祥哥问我跑哪儿去了？
我说：“在宿舍楼门口，黑脸不让进，正发愁去哪儿呢？”
文祥哥说：“我靠！这点小事儿都不成，以后还怎么跟哥们儿闯荡江湖，你给黑脸一根烟不就进去了吗？”
我说：“估计行不通吧，人家说了，人家是有原则的，不能说开就开，只能说不开就不开，人家已经说不开了，所以……”
文祥哥气的声音沙哑了，说：“什么狗屁原则，一根烟就把他打发了。”
我惊讶道：“真的假的？黑脸挺严肃的，他脸上有块刀疤，以前是在学校门口看大门的，听说还练过跆拳道。”
文祥哥说：“枫子，他那块刀疤是一年前被学生砍的，你听好了，你给他递根烟，他就让你进去了，你给他一盒烟，跟他商量着在宿舍杀人放火、草菅人命都有可能，你明白了吗，孩子？”
我半信半疑，试试吧。
掏出烟盒，空了，一根烟也没了，阿曹的烟早抽完了，我说他怎么那么爽快的把烟给我。
这可怎么办？我向前迈出两步，看到不远处的雪堆上躺着一根烟，我像见到了不穿衣服的、躺在床上的波多野结衣一样惊喜。我弯腰捡了那根烟，在身上蹭了蹭，借花献佛的机会来了。
我捏了一下温度很低的脸，鼓起勇气，朝着门内的保安室大喊：“大哥，您过来下！”
黑脸屁股离开椅子，瞪了我几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警棍指向我，说：“我不是说了……”
隔着门，我都能感受到黑脸话中的强烈的杀气，我不等他废话，赶紧递上那根烟，黑脸见了烟，表情立即缓和了许多，转怒为喜。环顾周围，见没人，接过烟后，一边开门，一边关切地说：“兄弟，下次记得带请假条，没有请假条带根烟也行，你说带根烟很难吗……”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一根烟能打破一个人原则的，中国不禁烟，实乃明智之举。
回到宿舍，我拽过来几个被子蒙在身上，倒头就睡，冻死我了。我窝在床上，做着与肖莹柔情缠绵的美梦，电话铃声无情地从梦境将我拉回这个不怎么美好的现实。
窗外天色灰蒙蒙一片，过道上人声嘈杂，应该下了晚自习了吧？看了下闹钟，九点了，我睡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了，宿舍里又是空荡荡的，他们几个又出去溜达了。
电话响个不停，我抠了抠眼睛，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我立刻清醒了，是肖莹的电话。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她被我坚持不懈的追求而感动了？我就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只是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而迟迟不肯接受我。
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我激动地跳下床走来走去，鞋也忘了穿了，颤抖着手按了接听键。
“喂，肖莹，怎么了？”我说。
那头的肖莹带着哭腔说：“你在哪里啊？”
我忙问道：“怎么了，肖莹？”
肖莹抽泣着说：“你过来下我宿舍，我从床上掉下来了。”
“你先等我下，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我穿上双鞋，以一种投胎的速度跑了出去。
刚出宿舍门，与酒气熏人的文祥哥撞了个满怀，推开他，我继续狂奔，文祥哥在我背后骂道：“你他妈大晚上的去投胎啊！”
“差不多吧。”我顾不得回头，边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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