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主万物命格。
却无法成为自己笔下的命定之人。
她写下天地龙回四字,便私下凡间转世,既无力书他之命,便交于天罢。
她,是九重天司命星君。
他,乃上古神龙,因一纸预言,囚于万天之墟数万年。
她直爽,大胆到嚣张,却深藏情伤。
他淡漠温吞,身具龙之浩然正气,却逃不了冲天之怨。
他说,天罚,无错也得受着。
她说,天地不仁,便是逆了这天,又何妨。
她再世为人,遇上他时,已不识得。他认出了她,唤她司命,她却道,我是尔笙。
她喊他相公。
我不娶妻。
因她喜欢,便随她喊去。反正,他也不会娶别人。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在万天之墟,初遇之时。他说,吾名长渊。
尔笙之于长渊,与司命之于长渊,是不一样的。司命是挚友,尔笙是心爱。即便他知道,他只能陪她这一世。而她这一世,定会诸多坎坷,可他不介意,能护一时,便是一时。陪她生死,且共从容。即便他知道,她终会做回司命星君,爱着另一个人。
反之,长渊之于尔笙,与长渊之于司命,却无不同。司命所爱初时非他,但她为他所为,虽有随生,虽有避讳,却不可否认,她要助他,违了心中之人,藏了些许深情。彼时,司命不知,长渊不知。尔笙此生逃不脱天罚,难得安稳,却是生为长渊而来,长渊乃她一生,倾其所有要爱之人。
邪灵珠选择她为宿主,骨螨内丹被强制吞下,她被堕仙怀着深深的恨一剑穿心,这一世,她同他一样,深尝孤寂,她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人,她怎甘心死去。
她第一次同他说谎,只因不忍他担心,她的体内,有黑邪之气。
她第一次被邪物所控,差点毁了天地,只因那物说,可换他永世自由。
她问他,若是毁万天之墟而天地不会失衡,他可会毁掉它?
他想也未想便答,不会。
她惊,为何?
我是有大怨之人,以后,若是我变得不是我了,至少有一个地方能将我囚住。
她不由心慌,你被关在里边,我一定去陪你,不让你孤孤单单的。
嗯。
他恨着被束缚的命运,恨着天命注定的预言,这数万年来,她是他唯一的温暖。
他是个木纳的人,她对他好,他便对她好,他也不知道这种好与喜欢有什么分别。
他在她堕魔后,亲吻着她眉心的黑色火焰,因他知道,她不怕漫谩骂责罚,不怕任何失去,只除了他。
他说,承君一诺,生死相随,不离不齐。他愿用一生一命,许她一世心安。
可天命,向来弄人。
以两月为期,破除眉间魔印。她为免师门同罪,甘愿下山。
他被困于驭龙之术,被施以屠龙之毒,她被逼着一步步失了本心。当她几乎杀了同门之时,他出手阳止,却不在乎自己毫无神力,不担心她可以随时掏出他的心脏。
她相信他,也只信他了。
她为解他身中之毒,答应魔族前去九幽魔都。他叹息,若你只为寻一处容身之地,我便随你去,若你不想,今日我便是在此地化了真身也不让谁带你走。
神龙真身,刀枪不入。
数万年前,天界以此毒屠我一族,我当时能活,今日也能活。
她被魔族陷害,师门称其当诛。杀戮愈重,魔性愈深,长渊是她仅存的一丝清明。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再不会让人伤她一分一毫,亦不会容着她嗜血化魔。她突利的指甲穿过他的心脏时,慢慢的惊醒,龙……龙鳞呢?
她不知,那块最坚硬的护心鳞早被他拔掉铸成了她时时带在身边的一鳞剑。
他始终况默,用送与她的一鳞剑,终结了这一切。当初魔气为她补心,今时他用神力推着她心脏的碎屑把魔气尽数吸入腹内。
剑哀戚而鸣,他们身侧的白绒花,带着丝丝猩红,一如初见,彼其之子,美无度。
他曾是那么渴望自由的一个人。
可他说,我愿回万天之墟。
毕竟,他再无留恋。
她重掌司命之职,被天帝抽走千年的记忆,一觉醒来,恍若隔世。那浓稠的记忆,如同浓重的相思。
她带着那本记载着长渊与尔笙的命簿,去寻找他们缘起又缘尽的那个她方。她走每一步,都仿佛命簿记载的一样历历在目。
一柄孤剑,一副枯骨。他当真固执的承诺着。
她摸着剑柄,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尔笙,也再无司命。
她破荒城,逃掉与天帝的大婚,是为长渊,更是为一心安定,不负他一番深情。
她说,我是尔笙之时,长渊从未因我入魔而弃我于不顾,这世间有一个人甘愿永生寂寞祭奠我一世身死。如此深情,我怎么爱恋也不为过。
今时今日,她才知,长渊无生,亦无死,由上古神龙一族长久不灭的怨气凝聚而成。可那又何妨,他若为魔,我便是舍了神格,与他一道堕魔又何妨。
他为天界除魔,天界却已认定那纸预言,他和她,竟没有容身之处,不若回万天之墟吧。
天命,不过随心定,如昔日的天地龙回。
他们,只想求个安稳。
人间皆道我手中之笔定生,判官手中之笔定死。而今我一笔描下既是生又是死,天地万物哪样不在生死之间?
长渊,我用一笔为你再现尘世繁华,你说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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