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

作者: 北仓小生 | 来源:发表于2018-10-31 17:49 被阅读2次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

    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

    只虑前程远,开帆待好风。

    自入长信宫,每对孤灯泣。

    闺门镇不开,梦从何处入。

    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

    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一、初萌情愫

    长信宫外,灯火通明,外边宫娥三两成群,窃窃的讨论着节日赏赐,偶尔有一两个宫娥,兴奋忘性,语调高昂,被旁边的宫娥提醒:“嘘——公主在里边呢,脑袋了不想要了?”

    我——福宁,卫国公主,在这个万人庆贺的中秋,一个人跪在幽室,祭奠离去多年的母后。所有人都知道,中秋节是团聚的日子,却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我的母后,在这天自刎而亡,包括父皇,好像也记不得了。

    那年我六岁,哲安二十有一,卫国向母后的母国——番禹国动戈,番禹国血流成河,母亲含恨而自刎。那天下着大雨,父皇不让我见母后,我跪在母亲的福寿宫外不肯离去,后来父皇的贴身侍卫哲安将我打晕送回宫中,并命他寸步不离的“照顾”我,防止我想不开,随母亲而去。

    从那天开始,哲安便开始“管制”我,不允许我不吃饭,不允许我伤心,不允许我自己伤害自己,甚至不允许我想念母后。

    还好,每年的这一天,很巧他都不在,他要陪父皇去皇城巡游,接受百官祝拜。长信宫的幽室因为小时候调皮,母后特意命人打造,让我用来面壁思过的。而如今却成了我偷偷祭奠母亲的密室。

    我抱着母后的灵牌,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后来被一阵燥热及外边吵闹声惊醒,“快来人呀,走水了…”,“公主还在里边,怎么办…”“啊…救命啊…”

    原来幽室的蜡烛燎上了云纱的窗帘,而我身处火海,喘不过气来,火势蔓延,似乎要将我吞没。我想,这下必死无疑了,这里只有宫女灵儿知道,而她被我派去送云糕给父皇,希望父皇能想起母后曾为他做的云糕。

    我被浓烟熏得难以呼吸,倒在地上,没有力气挣脱,我甚至开始接受,我将要葬身火海的事实。忽然,哲安红着眼睛,手提一条湿漉漉的棉被,气喘吁吁冲进来,二话不说抱起我,反身用另外一只手将棉被搭在我身上,一遍遍焦灼道:“公主,公主,醒醒…不要睡,醒醒…公主…”

    我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听灵儿说,我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三日有余,医官们说,浓烟入肺,浓思入心,如果救得不及时,可能不会再醒来。

    灵儿扶我起身,出了殿门,便见哲安候在门外,这一年,我16,哲安31岁。今天我才开始在意到他这些年的变化,他似乎黑了些,唇上胡须整齐有秩,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整齐坚毅的眉毛,眼神里更多了一些难以描述的复杂…

    “是你救了我?”

    “是。”

    “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公主安康,臣之福分,不求赏赐。”

    这时,灵儿附到耳边:“公主,哲安为了救您,负了伤,而且您昏睡这几日,寸步未离开呀,您何不宣医官为他疗伤呢?”

    听了灵儿的话,我心头一暖,除了母后,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宣医官,为哲安侍卫疗伤…”

    “不必了,公主,臣是粗人,伤口已经愈合,无需医官。”

    我转身进了殿内,并对灵儿说:“宣哲安侍卫入殿。”

    过了一会儿,哲安单膝抱拳行礼:“公主万安。”

    “灵儿,你退下。”

    灵儿很乖巧的退出大殿,并关了殿门。

    “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臣定当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不至于,褪去衣物,把伤口给我看看。”

    “公主…这不妥…”哲安顿了顿。

    “这是命令。”

    哲安进退两难,然后转身脱下衣物,背上的旧疤添新伤,看伤口的样子,旧疤是刀痕,新伤是重物砸伤和灼烧的痕迹。

    我用细软的手指为伤口涂药,不知不觉,我的眼泪竟然滚落在哲安的背脊。他明显后背肌肉收缩后又放松,安慰我到:“公主,我们这些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这都是小伤。”

    擦完药后,我转过身,偷偷把眼泪拭去。“好了,你穿好衣服吧,两天来换一次药。另外,在私下,叫我福宁,不要叫我公主。”

    “是,公主…嗯…福宁。”

    二、初浅表达

    后来,我每次与哲安相遇,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他依旧是父皇赐予我的贴身侍卫,但是与以往不同,我并不似从前厌烦他,反而,有他在身边很踏实。

    之后,他也渐渐放下各种繁文缛节,私下叫我福宁小丫头,我也会叫他哲安大叔。

    有一次我用晚膳,喝了些酒,回长信宫的路上突然下雨了,哲安为我撑伞,我走路歪歪扭扭,总是淋湿,然后我遣散随行宫人,命哲安背我去附近亭子避雨。

    哲安脱下披风,披在我身上,我坐在亭子下,半靠着哲安,我能清楚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他结实的肩膀,让我不想离开,而他似乎有些慌张,尽力将我扶起,而半熏的酒意将我柔软的身体送到了他的怀里。我纤细的胳膊搭上他的脖子,触碰到他的脸有些发烫,还有些拒绝。我索性踮起脚,用双唇触碰他的嘴唇,他呼吸急促,却极力拒绝。后来我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我依稀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我没有否认,我爱上了哲安。

    哲安有没有爱上我,都不重要。因为过了今年,18岁的我,要嫁去属巴国和亲。而我千不该万不该,忍不住去表达,让他也难以安神。

    三、和亲

    这一天说来就来了,父皇命他送我一程。途中,安营扎寨后,下午太阳还未落山,我出了帐篷,他在帐外守护。我与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点燃篝火,相邻而坐,却相顾无言。

    “哲安,我为你跳支舞吧,叫‘浪迹天涯’。”

    和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身穿红衣,腰间带着银铃,跳起舞后,身上铃铛晃动,我仿佛在想象与心爱的人一起骑着马去看夕阳余晖,一身红色在夕阳映照下很美。哲安眼中忽明忽暗,似乎惊艳中掺杂着心事。

    最后我停了下来,他又为我的位置添了些厚厚的干草,我顺势坐下。

    “福宁,以后不要再任性妄为,万事谨慎。”

    “好。”

    “如果,有什么事,飞鸽传书,我一定马不停蹄的赶去。”

    “好。”

    “福宁…我…”

    没等哲安说完,我用润软的唇堵上了他琐碎的嘴,他轻轻停顿。

    “宁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我不能。”

    这次,哲安主动用更热烈,更深沉的吻回应我,仿佛久别重逢,又或者将要生死相隔。

    而再次见他,却真的生死相隔…

    我和亲的对象是属巴国首领哈赤努,我嫁过去的三年里,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哈赤努对我也十分宠爱。他曾为了送我一个生日贺礼,赤手空拳与一头猎豹相斗,后负重伤,将豹皮缝制好送给我。可我很讨厌那种味道,从未领情。他还为了让我不那么思乡,专一命人学习卫国音律,为我解闷,可我并不善音律,于我,也是无意。

    我在属巴国的时候,很想念母后,父皇,还有…哲安。每当我想起送别时,他的吻,我都会感到心酸,我后悔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愿意,为了跟他走,放弃一切,甚至放弃两国所谓的利益。

    在属巴国安稳的度过了五年,和亲后五年后,母国和属巴国交恶,哈赤努战败,为了不让我被带走,令部下将我幽禁,并一边安慰我,一边假意威胁母国。

    果然,卫国不会因为一个公主,而放弃一统江山的计划,父皇派人出兵,直接进攻,哈赤努在紧急关头,最终带走了一双儿女,并未曾想起我。我内心释然,亲生父亲尚且不顾自己的女儿,何况后宫充实的男人,人之常情罢了。

    四、重逢

    后来,是哲安带着卫国的车马来救我,久别重逢,我潸然泪下,他紧紧地抱住我。

    “对不起,福宁,我来迟了,对不起…”

    “你来了就好。”

    “我们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只想跟你浪迹天涯。”

    “好,等到了安全边界,我们就离开回宫队伍。”

    我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可以吃,我以为只要答应了跟哲安一起走,就可以弥补往日错过的时光。然而,我错了。

    回卫国的途中,不知从哪窜出来几个死士,直逼向我,为首的我很熟悉,是哈赤努的大将充禾,他号令道:“抢回王后,不行就杀掉,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我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毒匕首向我刺来,接近我的胸膛,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然而,比我死了还难过的是,哲安一反身结实的抱住了我,几根匕首透过背部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护卫很快将死士格杀,而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哲安——哲安——”

    “宁儿,对…不起,我…我无法…遵守…遵守承诺了”。他断断续续撑着一口气。

    “不,我命令你!起来啊,不要丢下我,不要…”

    “下…辈子,我…一定,带你…去…”

    “哲安——”

    荒凉的大漠,似乎要吸干哲安的血,我呆呆的看着硕大的落日,满眼的鲜红,仿佛整个沙漠都被哲安的血染红了。

    “哲安,我后悔比你晚生了十五年,让你我无法相识幼年。我也后悔,我接受和亲,让你又等了五年。如今,我怎忍心让你再等下辈子,哲安,我一刻也不想等,让我为你跳一支舞吧,叫‘浪迹天涯’。”

    鲜红的大漠,红衣翩翩起舞,银铃阵阵作响。唯独缺了篝火,还有他。

    我躺在哲安身边,轻轻告诉他,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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