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家乡
我的家乡在陕北黄土高原上,那里山对山、山连山、山外山的绵延地貌,构成了一幅沟壑纵横交错的景象图。一条承载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大河——黄河,从晋陕大峡谷滔滔向南流去!
一棵棵高大笔直的钻天杨和一株株低矮婆娑的山榆树把这里的村庄、道路和山峁装扮得简朴而不失大气。特别是山榆树,就像那黄山上的松柏一样——压根儿就不服气一座座山峰,山有多高树长多高,呈现出山高树为峰的独特景观。用我家乡的方言来形容——山榆树的二杆子脾气厉害着哩!而那生长在山坡坡上的一棵棵白杨树,犹如一把把高高擎起的火炬,在凌冽的西北风吹刮下,向世界发出了呐喊——在我深深扎根的地下埋藏着无穷无尽的煤田宝藏!
如此说来,我的家乡非但不贫瘠而且还是富有的,更是极富魅力的!
我为拥有这样的家乡而自豪!
早些年,我的祖先和我一样出生在冬暖夏凉的土窑洞里,生长在这片被贫瘠和干旱困扰着的土地上。那只是记忆中的家乡了。每逢节假日,我的儿女跟着我驱车奔驰在宽阔笔直的榆神高速公路上回乡看望他们的爷爷和奶奶时,映入眼帘的是被漫山遍野的林木覆盖下的一大片、又一大片绿色植被,以及那山坳里只见厂房不见尘土飞扬的一座座正在生产的能源重化工厂矿。
这里的生态早已经替换下荒凉,变成了神木市的后花园!
台湾著名女诗人席慕蓉几经辗转漂泊后到达了海峡的彼岸,带着对家乡蒙古高原的无尽思念,她写下了这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这首歌,尽道出一个游子孤独地站立于一弯浅浅的海边,遥望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现实屏障。她只能焦急胄叹——“虽然已经不能用母语来诉说,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得幸她可以在改革开放后回到大陆的怀抱,来拜谒她祖先的栖息地——中华民族的蒙古高原。把满腔的思念诉诸于神圣的文学,写下了忧伤的叹歌。
我是十分幸运的。跟随着祖辈们的足迹,从高原的土窑洞里出生、成长,虽然儿时迈出的人生第一步踩踏在黄土地上,面对着大山深沟,头顶上只露出“巴掌大的一片天空”,但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很接地气。“井底”一样的世界里它能催生我要向上、要走出去的欲望啊!每一个生长在陕北高原上的孩子都像那一棵棵积极向上的钻天杨——他们渴望见识山外面的大世界啊!每一个生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骨子里透溢着与生俱来的泥土气息,那是抗衡风吹、日晒和雨淋的“金刚钻”呀!无论生活的水有多深,这满身的泥土足可以掩盖一切汹涌澎湃。
这里的人民是顽强的。
有一首歌叫《大海啊,故乡》,每一个中国人都有着自己心目中的大海——那就是祖国故乡。对于常年旅居于海外的游子来说,故乡就是那日益发展、不断强大的祖国!在广袤的中华大地上,无论高山,无论平原,亦无论大海,她都是游子心中热恋的故乡。
这样就使我想到了我的家乡的高原上那一淖亮汪汪的清水——神湖。神湖,实名叫红碱淖,位于陕北神木市尔林兔草原,北与内蒙古鄂尔多斯大草原相连,西接绿草茫茫人进沙退的毛乌素大沙漠。沙海清泉——陕西最大,世界独此。她那凄美的“昭君泪”传说,以及神秘的“七河注一淖”神话,吸引着多少中外游客既慕名而至,又流连忘返。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天边那一抹燃烧着的红霞令人无法分辨出是神湖在天上,还是天空在湖水里?每当这时,我多么想化作一只红嘴、黑顶、白身的神湖遗鸥,漫步在草滩湿地上、游弋于清澈湖水中,领略这无边大漠的静谧。
大漠里盛长灰绿色的沙蒿林、沙柳树和樟子松,既有荒原上延续了千百年而从未失传的古老盛装,也有新时期一代代勤劳智慧的塞上儿女合力接续编织出的绿色锦绣。当成杰思汗的铁骑消逝在古老的塞上风尘后,这里已经打破了蒙河与汉地的界限——到处是一派天蓝水碧、草长莺飞、牛羊肥壮、“油煤土气”(油:石油,煤:煤炭,土:土豆或高岭土,气:石油天然气。)的和谐富庶景象。
高原,也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则旧闻。在号称“中国的科威特”神(木)府(谷)煤田大地上,有一位记者前往矿区采访,恰巧碰到一位在公路边上放羊的老大爷。停下车。
记者:大爷,您在放羊呢?
大爷:是哩。
记者:您整天放羊图个什么呀?
大爷:图个甚?图挣钱了哇。
记者:挣钱又图什么哩?
大爷:灰娃娃,图给小子(儿子)娶婆姨了哇。
记者:给小子娶婆姨又图个甚哩?
大爷:说你灰,你还真的能灰哩,娶婆姨不就是图个生娃娃传宗接代嘛!
记者沉默无语。
其实,记者真该沉默无语。高原上的男人一代又一代从父辈的手中接过了传统的放羊铲,用他们沉默的性格和辛勤的劳动换来了发家致富和建设家园的资本,在一个个叫做村寨的山沟沟里繁衍生息,生生不息!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其实我们的老祖先早就告诉了我们,人留儿女草留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而今,放羊大爷的子孙基本上都已经走出大山到城市里或打工、或开门市做生意去了,有的还在城里上了班、买了房。儿女的儿女们正在享受着城市的上学条件,生活的很好、很幸福。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活着,其实就是追求与享受的统一体。只不过是方式的不同而已。
“你在那个山上,哎哟哟,哎,我呀么我在那沟,拉不上的那个话话哟,哎,招呀么招一招手。”
——高原上的陕北放羊汉就是这么爱唱民歌,张口就能喊两嗓子粗犷豪放的信天游。
高原上举足轻重的主人——那便是女主人。不管在山上、山下,还是在沟里头,劳作的女主人头顶上都裹着一方绿格茵茵的花头巾。土地上的草儿还没有冒出尖尖的嫩绿来,母亲头顶上的那一方深绿已经渲染了整个田野的色彩。那是希望的色彩呀!
太阳温暖了初春的田野,母亲扛一把铁锨上了山,把那率先从田埂的边畔上冒出来的野草连根铲除掉,不至于影响到清明前后的点瓜种豆;母亲再扛一把窄窄的镢头走进了沟里头,把那往秋的玉米茬子一窝一窝地刨挖尽……
母亲是伟大的,就像这无私的土地一样——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孕育出一片又一片盎然的生机!高原上的母亲们今天大都离开农村,走进了城市——为她的儿女们做专职陪读,当起 了“全职妈妈”。
哦,我的家乡——你这颗镶嵌在高原上的明珠!祖国赋予你生活的温度,陕北赋予你生命的高度,赤子一定会赋予你人生的亮度!
我爱着你呀——高原上的家乡,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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