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8）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8）

楚怡她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顺着呼救声的方向跑去，这是在景区公园比较偏僻的一块草地上，此时里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议论纷纷。

她们用力推开围观的人群，发现一个身材比较胖，大概五六十岁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脸色灰白，一动不动，已经有一个外国小伙子跪地在做胸外心脏按压，看他的动作速度，已经略显疲态。

楚怡马上扔下身上的包，跪在小伙子身边，摸了一下颈动脉，没有博动。双手背互相交叉，对着小伙子说了一句，“Let me do it!”，小伙子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Ok！”他们同时喊着“one，two，three，come on！”楚怡和年轻人快速换手，快速地做着心脏按压。

而此时，梅芮已经蹲在病人头侧，将他的头偏向一侧，检查口腔有无异物，并开放气道。

淑娴简单地问了一下事情经过，年轻人说，他也是听到呼叫声跑过来的。赶到的时候，有几个人围在男子身边，但谁也不敢靠近，因为都不懂如何急救。还好他原来在大学里学过急救知识，快速评估后，马上给他心脏按压了。没多久，楚怡她们也赶到了。

五个人轮流给男子心脏按压，在几个循环后，男子的心跳还是没有回来。

“不要停止按压！继续！”梅芮喊道，她和乔娅换手后，快速有规律地在男子的胸部用力按压。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滴下，头发凌乱，她气喘吁吁，脸也憋得通红，但手上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

10分钟后，120救护车终于到达，急救人员马上给病人用上呼吸皮囊。他见楚怡她们的抢救手法非常专业，问了一句，是不是医院的同行？黎丹说是的。

几个人将男子一起抬上担架推进车中。梅芮和楚怡不放心，一起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一路飞驰，在运送过程中，他们没有中断过心脏按压。

男子很快被送到景区附近的医院急诊室进行了一系列的抢救，很遗憾，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梅芮和楚怡并排坐在急诊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一直仔细听着抢救室里面的动静，此起彼伏的报警声，杂乱的脚步声。她们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有奇迹出现。当她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精疲力尽地垂下脑袋，心深深地沉下去了。

男子的家属呼天喊地地从急诊室外面涌进来，听医生说男子的情况时，一个女家属当场就昏厥过去了，其他几个瘫软在地上抱头大哭，现场乱成一团。

梅芮怆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如刀割，眼睛酸酸的，想起曾经在病房里的种种抢救情景，有成功的，有失败的。

她拍了拍楚怡的肩膀，“我们走吧。”沉滞的声音重如千斤。

楚怡回头看看抢救室门口嚎啕大哭的家属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吃力地互相搀扶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急诊室。身后撕裂般的哭声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这个人倒下去的当时，要是当时有人懂得急救知识马上施救，甚至当时那附近就有马上能拿得到的急救设备，也许他还能有救回来的机会。”楚怡无限地低落难过，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可惜，没有如果。走吧，我受不了这个场面。”梅芮红着眼圈，轻轻地推着楚怡往前走。

“唉，我们总不可能每次都在突发现场……”楚怡摇摇头。

“希望能有更多的渠道，更多的人学会急救知识，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我们这些医务人员。任重道远啊，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能实现的。”

梅芮站在急诊室门口，抬头看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头顶。

“好像又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她揽着楚怡的肩膀，两人沉重地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梅芮和春子带着酸痛无比的胳膊一起上夜班，都不约而同都想起昨天的悲剧，互相拍了拍肩膀，鼓励对方。

春子换好工作服，站在穿衣镜前，双手合十，劳神唠叨地念念有词：“唉，今天又是和小晦晦搭班。菩萨啊，看在昨天我们虔诚朝拜的份上，希望您保佑我们今晚的夜班平安无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梅芮看着春子那虔诚的样子，摇头苦笑，替程峰感到委屈，谁不想一夜平安啊？

梅芮负责的第二组里有很多奶奶级的病人，人说返老还童，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87岁的王奶奶，身患结肠肿瘤。双耳重听，腿脚活动不灵便，儿孙成群，每天都有一个家属精心照顾着她。王奶奶经常眯着双眼，不大爱说话，总是呼噜呼噜在打盹。本来奶奶是不愿意做手术的，但是家属强烈要求做，奶奶最终妥协了。

王奶奶就这样被送进手术室，之后去了重症监护室一日游，次日回到病房。这下可好了，家里人大叫：“没开刀时是担心，准备开刀了开心，开完刀了真是伤心。”

因为奶奶非常不配合，只听那呼噜呼噜的痰鸣音啊，急死人了。什么措施都用上了，她老人家就是不开金口咳一口。威逼利诱也没有用，奶奶就管自己打盹，还嫌大家折腾。最后是她女儿求奶奶啊：“我的亲妈啊，我求求您啦，咳一口吧。”

王奶奶绝对有表演天赋，眼睛一睁，双手在床上一撑，哧溜一下坐起来。“你们不就是要我咳痰嘛，唉，真是麻烦，我咳一口给你们不就得了。”

大家伙如获至宝，一群人马上围过来，拍背的赶紧拍背，拿纸巾的赶紧拿着接痰，还有一位一手端着杯漱口水，一手端着个脸盆儿，准备等奶奶咳完那口宝贵的痰后给她老人家漱漱金口呢。

王奶奶颇有声势地‘咳咳咳’连着几声，金口一张，吐出来了。

“唉呀，我的宝贝疙瘩娘啊，您这吐的是口水，不是痰。我的宝贝娘，乖，咱们再咳一口，好不好。”她女儿抱着她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几口，老人家不乐意了，任务完成，开始闭目养神，不再理睬这群聒噪的“麻雀”。另一组上夜班的同事沈玲在QQ群里聊了关于王奶奶昨晚的轶事。夜间10点多，奶奶突发心律不齐，速率很快，肺部呼吸音很粗，情况似乎不妙。值班医生都围在她身边紧急处理，就差点叫抢救小组了，家里人的紧张心情更别提了。

大家伙都捏着一把汗，奶奶今晚能否平安度过。

就在医生们紧急讨论下一步处理措施时，奶奶突然睁眼，慢悠悠地迸出一句话：“你们啊，都别折腾了，放心吧，今天晚上我肯定能扛得过去。”言毕，顾自闭目养神了。

可以想象当时现场的人们大眼瞪小眼的可乐劲儿。果然，王奶奶很平安地度过了那个夜晚，堪称“神仙奶奶”。今天白班的护士乔娅说，这几天，王奶奶白天得劲儿睡，晚上就看着天花板，吵着天咋还没亮呢。同病房的病友们告诉她：“奶奶，您睡醒啦？这个天，才刚刚黑呢。”

今天晚上，梅芮查房的时候就听着奶奶在评价病房的格局问题，病友们在奶奶的絮絮叨叨中朦胧入睡，谁也没睡好。

王奶奶颠覆了整个病房，但病友们谁也没有怨言，因为奶奶总是在不经意之中带给他们很多类似孩子般的快乐和纯真。

尤其是当她看见梅芮和春子时就会欢呼：“芮芮好！春子好！”跟幼儿园的孩子看见老师一样乖巧。据说，明天奶奶就可以康复出院了，家里人这下可是省心和放心了，也祝福奶奶一切都好。

梅芮看着王奶奶那慈祥的模样，想着自己将来老了是不是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不禁自娱自乐地笑了。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8）

程峰从楼上查房下来，梅芮问楼上的情况如何，他说基本稳定。

“但愿今夜平安。”梅芮意有所指的朝他笑笑。

程峰差不多有个把礼拜没有看到梅芮了，今夜值班看到是和她搭班，心里有一丝窃窃的欢喜。

梅芮那低头的浅笑，一直在他的记忆里逗留不去，他觉得那种美太吓人，他想看又怕看。正是这份美，给他带来了向往了很久的悸动。

对于感情，程峰是那种宁缺毋滥的态度。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但经过接触后，都很难触动他的内心。他的个人问题也成了父母头疼的事儿，但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借各种机会旁敲侧击。

他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梨花带雨的梅芮，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此摄人心魄，他当时心里就颤了一下，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后来经过工作接触，他觉得梅芮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想起来，他都觉得有点荒唐可笑，他想要梅芮的什么呢？他想要她的微笑，那种恬淡而又温暖的巧笑倩兮。他甚至想要在她的心中赢得一个空间，无论多么小。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伙子，很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但他，不能让梅芮看出自己的心思，毕竟，他也要男人的尊严。这种事，最好是水到渠成。

“晚上我这里的病人基本都稳定，可能跟你们主任最近出差，大手术不多有关系。”梅芮边在洗手池边洗手，边扭头对程峰说道。

“是啊，主任出差开个会也好，让大家都缓一缓。”程峰回以一笑，继续低头书写病历。

春子也从病房忙好出来，看见程峰，简单打了个招呼。

三个人坐在护士站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走廊两边上空悬挂的呼叫器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走廊两边隐隐闪着微弱的光线，大部分的病房都已经熄灯。

“好难得的一个平静之夜。”梅芮心想，她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听说你们昨天去庙里烧香了？半路还抢救一个心跳呼吸骤停的病人？”程峰边低头写病历，边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

“是的，很可惜，没有救回来。”梅芮不愿意多谈。

“我在美国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幸运的是病人救回来了。国外与国内有一点很不同，几乎每一位市民都会心肺复苏，小孩子从中学就开始学习心肺复苏的技术。真的是全民普及，普惠。”

“而且，国外整个社会急救保障系统做得很完善，在很多公共场合，都可以随时获取急救设备，比如体外心脏除颤仪等。”程峰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

其实，院前医疗急救作为医疗和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部分，在急救医疗服务体系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而心肺复苏术是项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急救术，如果有人突然丧失意识，心跳呼吸骤停，只要在发现病人病情4分钟内对其进行CPR，就有机会挽救生命。

“没学过CPR也没关系，除了在第一时间内拨打120外，没学过专业技术的人可以通过规律不停歇地胸外按压，帮助病人重新建立人工循环。”

“其实胸外按压并不难，将手掌根部放在胸部中央，胸骨下半部，也就是两乳中间的位置，以每分钟100~120次的速度进行按压，每次按压让胸骨下陷5厘米就行了。”程峰俨然像个老师，把眼前的两位当学生了。

“程老大，这些抢救技巧我和梅芮都知道，你不用给我们俩普及了，我们医院每两年就要考核的。关键是很多老百姓不会这个技能啊，我们即使再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神一般地出现在事发现场。”春子听着程峰的侃侃而谈，忍不住打断他了。

“程峰，有没有想过，你们党支部什么时候搞活动，到校园或者社区给学生和市民上一堂急救课？教会他们一些基本的知识，我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一直没有吭声的梅芮，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好啊，这个建议真不错。我和主任说一下，到时候搞活动的时候，你也一起来。”程峰的眼神为之一亮。

“我不是党员，群众一名。到时候你们如果需要人手，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的队伍中来。” 梅芮双手交叉，眼睛发光，和程峰对视。

“好呀，一言为定！”程峰伸出手，要和梅芮握手约定。梅芮怔了一下，站起身子，不好意思地向程峰伸出手。

程峰温暖的大手握住梅芮白皙小巧的手。

“哎哟，两位帅哥美女啊，看你们俩兴奋的，像是遇到什么大好喜事了。”春子这么一说，梅芮满面通红地赶紧松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也可以参加。”春子轻轻地拍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学医的人希望更多的人能掌握基本的技能，技能自救也能救人。

大家都为这个培训计划感到激动，三个人脸上都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突然，一声尖锐的“呯、啪”的声音从病房传出。三个人身子震了一下。梅芮快速站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房间快速走过去。

这时，病房里传出了可怕的怒吼声和尖叫声。春子和程峰也快速跑过去。

“医生，快救命啊！”梅芮还没跑到病房门口，3号病房的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拉开，一个男病人赤着脚，衣衫凌乱，用手捂着脑袋，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满脸都是血，极其血腥。他惊慌失措地跑着，和梅芮撞了一个满怀。

“护士，快，快，杀人了，快救命！”他一边恐怖地高声尖叫，一边用力推开梅芮，不顾一切地往病房走廊的另一头狂奔，头上的血流随着他的跑动溅落在地上。

其他的病房听到尖叫声也陆续亮灯，病房们纷纷被打开，家属和病人从里面走出来看究竟，宁静的病房里一下子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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