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厌

作者: 张春发_66a0 | 来源:发表于2021-08-17 12:19 被阅读0次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与我妻子当初谈恋爱那会儿,城乡媒妁搭桥牵红线当月下老人主动做好人好事儿的风气还依然大行其道而昌盛不衰着。

    而我别出心裁标新立异,不依不靠,在我所在的城郊一带破天荒地开了一个自由谈恋爱的先河,对象就是我小学升初中的同桌,明眉大眼,睛光赛过夜空中的星辰,闪闪烁烁,红唇白齿,一说话就笑,不说话也笑…仿佛天生自来的喜洽,笑靥如花,极讨人喜欢!暗下决心,这一辈子若关关雎鸠,非此凤凰不求和鸣了。

    我因喜欢她而多看了她几眼,彼此就一回生二回熟久而生情,就瞄对上眼了,加上小学升初中,又进的是市里最出名的重点中学,班里想考上的人很多,可真正入榜的人很少,扒扒拣拣就我们俩儿,也真是起了怪了,没考上的同学都惊羡不己,要好的伙伴也都为我俩能顺利升入重点学校表示祝贺,她也不时对着我犯呆发感慨,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吧!

    那时我才十三岁,压根儿就不知有缘这一说儿,因一向孤陋寡闻,也从来没听闻过何为缘。可笑不?

    有一次周末,我俩一前一后如影随形地走出校门,在人头攒动的人海里穿梭,周围争相往家奔的学长师妹都投来极艳羡的目光,聚焦到我俩身上,灼灼炽热,如火在烤,恨不得把我俩立马熔化了才心悦。

    妻子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那些风草雨动…说妻子,那时侯还不能叫妻子,八字无一撇,离实质性的进展还有十万八千里,只能说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清新恋人,懵懵懂懂有种无形的牵引力在身不由己地向那方面恣意地朝合着而己,成不成结果,无人能够说得准确,就连当事儿人的我,心里也没个谱儿,虽然咱付诚心如明月,但怎知一己之力可影响支配了对方会有啥想法和选择?实在不好说。同桌的她,觉察到人们都在用烈阳一样的目光扫射着我俩,为不使我们成众矢之的,就忙伸纤手拽着我的衣袖匆匆忙忙钻进大道一侧的小树林里去了,背后旋即升腾起一阵惊呼与喧哗,如浪滔天,盈耳不绝。

    我知道,钻入林子这一不经意的小动作,无论做没做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都会让人脑洞活跃异想天开想入非非…也会把有的没的都往有的方面坐实了,不澄清便罢,想辩白都难,跳到黄河都洗涤不干净。

    她却异常平静地面对着我,双目炯炯有神,她说,我俩这是在干什么嘛?

    我若无其事地回道,站着说话儿么…没有干啥?

    她顿足,又向前凑了凑,有贴胸的感觉了,热浪熨烫,我急想后退,却被她两只巧手拽住了,死死的不放松,她撒娇道,我们这是不是在谈…谈恋爱呀?

    我摇头,说谁知道啊…那种事儿…从…从没经由过。

    …哪妳咋不央个媒婆…说合说合呀?她说这话时,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眼里射着奇异的晶光,颜面却如晚霞,艳丽极了,而她微微隆起的胸脯却在突突地跳,象刚逮了两只生猛的鸟雀无处安放,好不容易藏在襟下,还不好好的卧歇,却要拼命突围似地向外不停地冲撞挣扎。

    我说,真要是那事儿来袭了,谁人也不指靠…就自己做,我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家里穷,也无资财聘请那些闲汉媒婆…。

    她思量了一会儿,撅着嘴儿,象一只翘尖儿去了皮质的嫩菱角,眨闪着灵动的眼神儿,说,那妳可得抓牢啦…别让到手的金丝雀飞起跑掉了哦!

    我坚定地默默点了点头…。

    我俩早恋的事,一经好事儿者添油加醋地大肆传扬,不久,我俩即被校方分批分次请去喝茶,见拆白无望,婉言劝退了。中果仁做事都含蓄,说揭底些儿,就是赤裸裸地把我俩给开除了。

    开除了,不是梦幻,己成事实,我却不悲不喜。而她却时下时现出哭嘁嘁的神色。

    我问,妳后悔啦?

    她直摆头,披肩长发,随风飘洒,那柔夷之美,顺顺滑滑,与最当红的星子作比,也丝毫不损色。

    我又问,哪妳想哭就哭吧!

    她燦然一笑,揉着眼说,谁哭啦?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妳高兴什么?咱…学都没得上了,还不知羞耻?

    咳咳…人类有史以来,产生爱情是最崇高无尚的事啦!我为我们日久生情而自豪而骄傲!…人家这是喜极而泣…知道么?以后,我一想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啦就高兴得情不自禁清泪洗面了!她表达着内心的感受,又有意夸张地伸长她那长颈鹿一样的细长脖颈,挺挺胸峰,耸耸两肩,又扬起她高傲的头颅,目前远方,信心百倍,仿佛胜券己在握。

    我说,前景千般好…这一下学,条条小路都寸步难行了。眼下…我看我在咱家乡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那妳想干么?她惊讶。

    南疆峰烟正起。我想投筆从戎报效祖国!

    …可妳才仅仅只有十三岁呀?

    我个子大,己长成人了,怕啥?…咱G又没施行身份z哩,报大一点儿岁数…不就得了么。我也挺直腰板儿,自感身高己完全够格儿入伍啦。

    那妳赴南疆之前…人家…人家今夜…就…就给了妳吧!

    傻!真傻!

    咋啦?

    来日方长呀?我们势必还幼小着呢!…待我SD立功凯旋归来时…洞房花烛大呜大放迎妳娶妳妳完璧归赵不更好么?

    她一下子扑入我怀,如炭似火。那一夜,我们直勾勾拥抱了一个通宵。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后来,我真的在南疆冲锋陷阵数次立功。捷报如飞豆叶一样接连不断往家乡方向飘。

    她寄来信说,请给她寄些钱。

    我回信,信中说,军人保家卫国,讲无私奉献,不谈钱,那物臭且俗,避之不及。…当兵的,也无钱,月月仅有少得可怜的三块津贴。再说,妳无事无非的,要那阿堵物干什么?

    妳么管?寄来即可。她的信中说。

    我拗不过,拍拍脑袋,摸摸心口,把积攒一年的津贴共三十六元统统汇给了她。

    不久,她又来信,催要钱。

    我挺纳闷,回信又问,妳索要恁么多钱干什么?我所有的津贴全都弄到妳那里面去了…哪还有钱?难道妳还不满足?

    莫管。…妳骗人?妳在《战地报》不停地发稿子获得的那些稿费呢?…快都汇给我吧!她信中如是催逼。

    我只嫌这世上个别女同志太贪得无厌…一见黄白之物,连圣洁贞操也不顾及了,往往头脑一热,啥没廉耻的丑事都管做得出来。又细思量…她以前不是那种嗜钱如命的少女呀?也不是烟花柳巷及青楼里磨爬滚打出来的轻薄女郎啊?才别离几天,怎就性情大变了?难道是清纯的妲姬中了妖狐之蛊顿成了祸G殃m的恶魔?我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想不通就不费时枉想。战事正吃紧,我也无暇再与之鸿雁传书了。咬咬牙,认她个黑籽瓜…是红桃是黑心,再押上一把,把我积攒的稿费近百十大元,都一股脑全倾注到她身上去了。

    …三年后,南疆炮声息,硝烟散,朗朗乾坤,青天丽日,天下泰平,我兴高采烈地随凯旋而归的大部队回到了政通人和的故园,先拜见了久别的爹娘兄弟,紧接着会晤了多年没见的亲友和乡邻。可是,却独独看不到我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

    她…去哪儿了?

    我徘徊,我寻思,我找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阡陌与桑田,却怎么也觅不到她的芳踪…我心急如焚。

    人们说,她前几年默默自费读了省电大,同时又报考央广举办的写作班,毕业后,学有所成,才华横溢,撰写的文章常在国内各大刊物上发表,总占据头版,今非昔比,丑小鸭变成了金凤凰,老有名气了…仨月前,听说被省作协抽调去当了专职作家…以后,恐怕不会再回咱这穷乡僻壤来了。

    我惊诧不己,有欣喜也有自责。欣喜的是她有出息了,自责的是我一度错怪了她!

    不久,她寄回一封花红边儿的掛号信:

    我的爱人:

        真怕以后配不上妳,我上夜大又报写作班的事儿,就一直没敢给妳明说…人这一生,得有个光明的奔头儿才好才正确,对不?妳在前线立了那么多赫赫战功,又文筆那么出色…下了火线,D和人M正负也不会忘记妳的卓越付出,相信一定会给妳安排一个适宜妳干的好工作的!

        亲爱的,多余的话不扯了…信守当初的承诺…我在省城等妳!

                思妳念妳爱妳的    艾无厌

    …我木立当地,潸然泪下!

    8月17午前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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