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要回忆你,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我头脑里似乎还能浮现你满头小巧的黄色发卡,你稀疏的刘海,你卷曲的马尾,你大大的眼睛,你明显的双眼皮,除此之外,一切好像都是那么模糊。
毕竟你是我小学时最好的朋友,现在回忆起来我甚至不能指认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又或者我们都没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只是后来我们没有恶语相向,只是冷眼相待,只是残忍地擦肩而过,只是无端的指责。
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在任何地方刚刚出现时,我都表现得很活跃很适应,然而这样的表现坚持不了三天就能被人看出破绽。真实的我呆板,笨拙,木讷,经常找不到话题,与人聊天总是如此生硬,被人调侃也总是笑而不语,只要是有三个人的聊天我便是那个嗯嗯啊啊的存在。
真的很幸运,在童年时遇见了你,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让我知道无论我处于多么糟糕的境遇中都值得被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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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家境窘迫,吃一个苹果甚至要把苹果核吃得只剩下苹果籽,五角钱一包的辣条都会让我垂涎欲滴,零花钱对我来说是偶尔会发生的奇迹。
那时的我,穿的是最廉价的衣服,用的是最破烂的文具,走的是最泥泞的道路,看的是最迷眼的电视,可是,我拥有的是最宝贵的友谊。
那时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下来为什么要读书学习,好像从来不知道如何有自尊自信去和别人平等的交流。那个时候不懂校园暴力也不懂得被人嘲笑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只知道心里会难过,从此讨厌上学。
都说儿童是最天真的最可爱的最善良的,可是小的时候有这样一群被认为是天使的天使,活生生地折断了另一个天使的翅膀,让她从此掉入深渊。一切的自卑,一切对人群的恐惧,可能都源于此。哪怕我从来不是弗洛伊德的信奉者,甚至对于童年影响一个人一生的说法向来也不是很认同。
似乎谈了太多我自己,但是那时候的我就是处于那样的境遇,并不聪明,成绩一般,家境窘迫,备受欺负,是一个十足的可怜虫。可是你不一样,你活泼外向、热情大方、善良美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你似乎特别愿意靠近我,甚至把最好的友谊给了我,是你奠定了我后面交朋友的所有准则。后面我的朋友似乎都是你这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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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第一句问候的呢?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当时你们说,长大后要给我化妆要好好打扮我,没想到一眨眼我们真的长大了,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我是一个傻孩子,总是喜欢回忆过去。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长大后会选择文学专业,成为一个文绉绉的矫情人吧?我其实也好奇,你长大后干了什么、成为了什么样的人?
还是回忆回忆过去吧,我现在好像还和儿时一样,是一个会被零食收买的人。小时候大家不懂得什么是友谊,也不懂得什么是爱,我只知道无论你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我吃,去你家总不会空着手回来,有人欺负我你总会打抱不平。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傻、我会那么笨、我会那么蠢、我会那么贪心,以至于最后失去了你。小时候不懂友谊,原来爱分享的你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友谊。
我不知道怎么失去了你。那时候,我们的友谊中走进了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贪心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给你让你坚定选择我的条件太少了。总之,一次编位后,你们俩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的世界就此一片黑暗。
现在想想还能回忆一起经历的很多快乐。那个时候我家有一辆破自行车,自行车中间有一道杠,矮小的我必须斜着身子才能骑行。那时候,我骑着自行车走过的最远的距离就是你的家,那也是我独自一人远行过的最远的距离。那种美好,像宫崎骏动漫里的夏天,乡下的道路,田野里的水稻,温柔的风,陪伴着我到了你的家。我还能想起你的爷爷奶奶,想起你离开时送我的娃娃,我没能很好地保存它,那时候我不懂得爱,不懂得友谊,上天惩罚我,让我遗失了娃娃,也遗失了你。
后来在高中时候,我们短暂地见过一面。说不上有什么不同,也说不上有什么相同,总之,一切好像远了。我们还能交谈,可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再也不是儿时的自行车走过的那段长长而又短短的距离了。
说实话,除了某些印象深刻的事件和你留给我头脑的画面外,我再也想不起任何具体的事件。但是,我头脑中有某种记忆,它告诉我,那个人的出现很重要,那个人曾是你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没有那个人你可能没有办法跨越你儿时成长的障碍。
或许,有一天我会忘记你,永远地忘记你,甚至连你的长相,你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些画面都会消失,但是,我不会忘记你曾经给予了我多么美好的友谊,我不会忘记你曾经是我生命中多么耀眼的光,我不会忘记那种带给我快乐的感觉。
现在的你在哪儿呢?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其实这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我也没有资格去过问现在的你的生活。只是希望,过去温暖了我的人,此刻也有人正在温暖着你。愿你永远如初见时那般美好,愿你一直发光,也有人愿你做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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