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

昨个儿上夜班我在电脑桌前处理医嘱，九床老太又过来了，这是今天的第N次了。

“我这人好热闹”，老太走路颤颤巍巍的，两条腿呈内八字，因血糖过高来院调理，住院第一天，几乎就把医生护士给认齐了。办公室向阳，照的人身上暖呼呼的，老太侧身卧在椅子上，她有时来这打盹，有时晒晒棉拖，有时只是为了活动活动，我是不搭话的，一个是我们有手头的事要干，再一个和老人也说不到一块去。

到晚上了，我把口服药发完之后就开始经手护理记录，老人推开虚掩的门，“我又过来坐坐哈。”与X医生寒暄几句，X医生也转头忙于工作去了，就剩我和老太两个人。她敲敲窗户，又跺跺脚，明显她很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找什么话题。我是不想再说话了，因为白天的说话精力都用尽了，此刻安安静静地让我完成记录就是最大的享受。但明显老太按捺不住了，空气变得有些不安分，所以，便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一说法了。

“你生了几个孩子了？”只是我没想到，老太这一开口这么猛，我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呢？但凡这句话问的有点道理，也不至于一点道理都没有。你是连台阶都没有给我安排，我还怎么下去嘛。

见我没有说话，老太好像看不懂形势一样，又问我找朋友了没？哪壶不开提哪壶，阿嬷吔，你现在多讲一字抛开内容不说，我还是挺满意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双方静静地坐着不说话就足以抵过一切啦。平常走在路上坑坑洼洼的，时不时贱我一裤腿水花，现在我看着这地板，平整的让我有点生气，你倒是变出一个洞啊。

不过后面老太还是坐到了差不多快十点了才回到病房里去，有一半的时间是听她的陈述，我偶尔点头，会做出一些恰当的反应。对待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来说，对方并不要求你参与她的话题，她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能听她讲话的人，胜过对着一堵冰冷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