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送到了就近的尼姑庵里,终年终日与青灯相伴。上面有四个姐姐在先,下面还有生弟弟的压力,父母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牺牲她。
磕磕碰碰长至十八岁,无私带大她最疼她的师父死了。灯老烛残,她再不舍,也敌不过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死之前,师父耷拉着脸皮,浊着双眼,拉着她的手说:“庵里分成两派,终日勾心斗角,你年纪还小,多做事别多嘴,如果过得不开心,届时师父会来带你走。”
师父都死了,还怎么来带她?
敏儿不信,“师父你还能回来么?”
“能。”师父坚定地说:“只要你过得不好,师父就会回来。”
说完这话,师父闭上了双眼,安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她特别欢迎死亡的召唤。
敏儿跪在庵里的菩萨炉前,连续哭了三天三夜,最后也换不回师父的再睁眼。
第四日,她终于振作起来,假装师父还活着,过着以前仿似与世无争的生活。
图片来自网络但是,没有了师父,没有了她的庇护,敏儿的生活较以往困难了许多倍,一年四季,不管酷暑还是寒冬,裸着手刷刷洗洗不再话下,还经常饱一顿饥一顿,有上餐没下餐。
没有人心疼她的付出,自然也不会有人看重的她的努力。
庵里上上下下数十口人,谁也不待见她,谁也不曾给她好脸色看,就算每天在庵里忙得天晕地暗,忙得不分黑夜与白昼,她还是不可避免落了个被人排斥被人排挤的境地。
偌大的庵里,香火鼎盛,人群熙攘,敏儿是中立派,与哪一派都疏离不亲,她没有可以归属的派系。
有时,夜深露重,她盖着破旧薄被,佝偻着瘦小身躯,躺在一翻身就会咯吱咯吱响的破床上,总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师父,你什么时候来带徒儿走?徒儿过得太苦了。做死做活没人心疼徒儿可以不计较,她们觉得徒儿笨看不起徒儿,总是拿最恶毒的语言中伤徒儿,徒儿也不伤心,徒儿难过的是,师父说话不算话,说好会带徒儿走,你至今还没露面。”
有一日,庵里主持大事的老师父把她叫到烟气氤氲的香炉前,声色俱厉让她跪了下来。且怒斥她胆大包天,竟敢打庵里香火钱的主意。
敏儿懵了好大一圈,仍难逃下跪的厄运,辩解无效的情况下,也不服了,直嚷嚷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身前菩萨自明善恶。
老师父一生气,罚她一跪跪到天亮,好好反省之后还得还上庵里丢失的香火钱。
图片来自网络敏儿自认为自己心亮手洁,没有对不起尼姑庵也没有对不起菩萨,一怒之下,一头撞在了菩萨的铜炉上,血溅当场,甚至还有几滴红血溅到了菩萨的衣裙,谁见谁都觉得触目惊心。
她整个人硬挺挺趴伏在菩萨面前,头颅垂得低低的,磕在地上,诡异地是睁着老大的眼睛,死相特别难看。
灵魂升上高空的时候,她看着地上自己那副惨不忍睹的肉身长吁一口气,晦涩低语:“终于解脱了。”
难怪师父死的时候一派安祥,看起来了无遗憾。
刚这么想,一双冰凉的手刹时牵起了她的,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敏儿,在生在世时苦了你,死后随师父进入极乐世界享福去吧。”
敏儿心口一暖,差点掉下泪来,“师父,徒儿可等得你好苦。”
“命数不尽,难登极乐,人生在世修行难免,原谅师父来得有点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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