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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俗世奇人》的铺垫技巧

略谈《俗世奇人》的铺垫技巧

作者: 老屠而已 | 来源:发表于2017-06-09 11:29 被阅读181次

    《俗世奇人》最好在开头用铺垫,几乎篇篇如此,但铺垫的方式又多有变化。

    一、从铺垫的内容和表达方式上来看,用得最多的是概述式、白描式这两种。

    1.概述式铺垫

    概述式铺垫多是对人物活动背景的介绍,大到社会环境、时代变迁,小到人物所在的行业、所处的境况。如《刷子李》《酒婆》《刘道元活出殡》《皮大嘴》等。这些概述,把人物放到或大或小的环境、背景之下,为人物活动提供了一个舞台,让他们在这个舞台上施展才能,表现自我,也使得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具有了合理性。

    现以《刷子李》的开头为例,略作说明:

    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有绝活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呆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自来唱大戏的,都讲究闯天津码头。天津人迷戏也懂戏,眼刁耳尖,褒贬分明。戏唱得好,下边叫好捧场,像见到皇上,不少名角便打天津唱红唱紫、大红大紫;可要是稀松平常,要哪没哪,戏唱砸了,下边一准起哄喝倒彩,弄不好茶碗摇篮上去;茶叶末子沾满戏袍和胡须上。天下看戏,哪儿也没天津倒好叫得厉害。您别说不好,这一来也就练出不少能人来。各行各业,全有几个本领齐天的活神仙。刻砖刘、泥人张、风筝魏、机器王、刷子李等等。天津人好把这种人的姓,和他们拿手擅长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叫长了,名字反没人知道。只有这一个绰号,在码头上响当当和当当响。

    这一段的信息可谓丰富:天津原为码头,这里以“码头”代天津,所谓闯码头就是指到天津混;手艺人在天津混要靠手上的绝活,有没有绝活决定了你能不能混得好;天津人称呼有绝活的手艺人,常常是把这个人拿手的行当和姓连到一起;刷子李是行业中本领齐天的活神仙之一;等等。把刷子李放到这么一个背景之下来写,就算没看到具体的情节,都可以想象得出,刷子李肯定有两把刷子,不然真混不下去。同时也就有所期待,这刷子李到底有什么样的绝活呢?

    2.白描式铺垫

    白描式铺垫多是直接对人物的外貌、能耐进行简洁的描写,让读者首先对故事的主人公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如《苏七块》《好嘴杨巴》《认牙》《青云楼主》《小达子》《大回》《甄一口》等。这种白描式的铺垫,让主人公还未正式出场,音容笑貌、天才奇能已先镇住了读者。

    如《苏七块》中开头对苏大夫的描写:

    他人高袍长,手瘦有劲,五十开外,红唇皓齿,眸子赛灯,下巴颏儿一绺山羊须,浸了油赛的乌黑锃亮。张口说话,声音打胸腔出来,带着丹田气,远近一样响,要是当年入班学戏,保准是金少山的冤家对头。他手下动作更是“干净麻利快”,逢到有人伤筋断骨找他来,他呢?手指一触,隔皮截肉,里头怎么回事,立时心明眼亮。忽然双手赛一对白鸟,上下翻飞,疾如闪电,只听“咔嚓咔嚓”,不等病人觉疼,断骨头就接上了。贴块膏药,上了夹板,病人回去自好。

    这一段描写了人物的几个方面,有外貌,“人高袍长,手瘦有劲”,“红唇皓齿,眸子赛灯,下巴颏儿一绺山羊须,浸了油赛的乌黑锃亮”;有声音,“张口说话,声音打胸腔出来,带着丹田气,远近一样响”;有动作,“双手赛一对白鸟,上下翻飞,疾如闪电”。寥寥数笔,就写出了人物的精气神,还写出了人物的职业特点和拿手绝活。在此基础上,再选择一两件典型的事情进行具体叙述,让人物的形象立体起来,丰富起来,也让人物之“奇”有了具体的着落。

    3.组合式铺垫

    就是把概述和白描结合起来的一种铺垫方式。如《冷脸》《冯五爷》《神医王十二》等。

    二、从铺垫所用的笔墨和篇幅来看,还可以分为简式铺垫和繁式铺垫。

    1.简式铺垫

    简式铺垫,就是三言两语地进行介绍后就引出故事的主人公。如《马二》《张果老》《龙袍郑》等。

    如《龙袍郑》的开头:

    天津卫的名人都有来头,来头都不小。绰号“龙袍郑”这个郑老汉的来头顶了天——皇上。

    郑老汉是海河边一个渔夫,一个人,一条船,有兴致时拉网打鱼,有清闲时握竿钓鱼,吃鱼卖鱼,靠鱼活着,傻傻乎乎,乐乐呵呵。

    这个开头虽有两段,连标点也只98个字符。这两段既交代了“龙袍郑”的来头之大以及自给自足、无忧无虑的日常生活,又设置了悬念——一个打鱼的老汉,何以来头那么大,吸引读者读下去。

    2.繁式铺垫

    繁式铺垫是指用了很大的篇幅进行背景介绍或人物白描,一时半会儿不会写到具体的事件。这种情况最为复杂,每篇的铺垫方式都有自己的特色。如《皮大嘴》《黄金指》《冷脸》《一阵风》《狗不理》《燕子李三》《甄一口》等。

    限于篇幅,原文不再引用,只概述一下例子。

    比如《一阵风》,绰号一阵风的人的出场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前面的铺垫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篇幅。小说先叙三岔河口那个地方立足之难,再让第一个奇人山东跤手无敌手出场,他的绝活怪招叫“端缸”,天津的跤手中无人能破。但不多久又来个沧州练铁沙掌的又凶又黑的汉子,出奇招把他击败。黑汉子在此立足只半个月,又来了一个赛文人的清瘦小老头,他与人对战时胳膊套在袍子里,空着两只袖子,只躲闪不还手,直到把对手累趴下认输为止,黑汉子也不例外。前三个人的故事叙完,作者才让主人公船夫“一阵风”出场,一阵风通过观察,找到了小老头的破绽,开打后找机会把小老头的两只袖子在身后结了个活扣,之后蹬上小老头的双肩,死活摇不下来。

    通过这样的铺垫,作者想让我们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小说最后没让一阵风在码头上摆场子,而是让他继续使船,这更让我们看到了“一阵风”的过人之处。

    对于这种铺垫法,我给它起个名字,叫“叠罗汉式”铺垫,类似的还有《皮大嘴》中的铺垫。

    《冷脸》的重心在后面,“毛猴”来了才是关键。前面写对冷脸不会笑的原因的传言,有人偷袭冷脸、胳肢他他也只叫不笑,冷脸爱听相声却从来不笑,都是在为“毛猴”从北京到天津来专逗冷脸作铺垫,冷脸之脸之冷、人之奇也在层层铺垫之后、毛猴到来之时被推到了巅峰。这种铺垫,我把它叫做“车轮战式”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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