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模仿的,却正是师尊丘无源昔年的神情语气,只是经貂儿刻意往里边枝枝叶叶地添油加醋一番,虚头巴脑装模作样地囫囵夸张说来,却简直幼稚之极。其诙谐滑稽处,亦颇让人可笑。
血龙见她如此沐猴而冠,却反而将各位师兄师姐称之为猴儿,不禁大乐,忍俊不禁,当即纵声大笑。
白鹭却轻轻地问虎子道,
“虎师哥,你的伤……怎么突然就真的好得差不多了?这是怎么回事?跟无洹子师叔有关吗?”
其实她心中已经隐约地猜到了一些,只是尚并不十分地确定就是。
苍鹰显然也对此颇为了然,脸上带着冷静清浅的微笑。燕赤锋则全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对半是依偎一起耳鬓厮磨言笑晏晏的虎子白鹭两个,他内心之中,究竟正自作何想法。
虎子见鹭师妹问起,自然对庶几缠绕在身边的伊人如实相告,含笑说道,
“是的。无洹子师叔,他已经将全身的功力,都传输到了我身上。
我身上所负的伤,原本都只是外伤,并未伤及脏腑筋骨。所以就在接受传功,融汇贯通,运行真气,协调大小周天的时候,都已经自行痊愈了。”
这番话虽然他说得低沉,但全场中所有人,除了翁刚仍然在黑甜乡里呼呼酣睡未醒以外,其他人全都清楚无误地听到了。
然而其中各人内心感触,却显然迥然不同,因各自脸上表情,也自大相异趣。
苍鹰见到果然如自己所料,略略地将眉头扬了扬,神情安详恬淡,一如她一往寻常的心情。
白鹭却明显露出惊喜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忽然想到无洹子师叔一身功力因此尽皆丧失,自己如若反而表现得这般兴奋,实在大大地不妥。
并且,像这种平地里突然获得巨额功力馈赠,固然是突然实力大增,宛如换了一个人,如虎添翼,但大获裨益的同时,却也隐伏巨大不利——
过早地封堵上限,锁死了自身修为的通道,堵塞了充分发挥最大潜能去更进一步地突破某种或者创造奇迹的可能,对以后的最终造诣妨害至大
——换句话说,就是接受传功者现在的起点就是往后的终点。功力的进修阶,无论你本来潜力有多么巨大,也因为接受传功而瞬间饱和,此时此刻的造就,即授受者双方的功力总和,已经达到此生之最高阈值。
以后漫漫长路,尽管招式尚可以更无限熟练,但功力却从此往后,都只能一直就在原地踏步,裹足不前,难得寸进了。
这套理论听来似乎匪夷所思,荒谬无稽毫没道理,但却从来不乏前例,曾经确凿证明过其真有事实依据。似乎说不通的地方,并非无理可循,而只是尚未找到正确的途径以及切入的端点。
无法解释其合理性不表示它的存在就形同乌有。就好比这个有关于传功的悖论,你尽管依旧暂时说不清为什么,道不明所以然但它就是这么回事地横亘在那里。
就如生老病死,生长收藏,成住坏空等天道规律,自然法则一般地坦荡,实实在在,确确凿凿,毋庸质疑,不可或缺。
白鹭对这些尽管也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也曾几次听师辈们言及于此,因此旋又转为满脸的担忧之色。
黄萤和血龙则神色平常,二人似乎若有所思。
只那燕赤锋却骤然铁青了脸色,眉峰为之一皱,却猛然发现李墨染正在默默注视自己,当下连忙又强挤出一挂笑颜,装出毫不介意的模样。
“啊?”
貂儿愣了一愣,方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旋即拍手叫道,
“这就是说,虎师兄已经拥有了无洹子师叔所有的功力了?”
她歪了一歪头,似乎又想了一下,默算几何后方又继续说道,
“以虎师兄自己的功力,再加上无洹子师叔的功力,那可得共有多少年多大量数的功力了啊?
那这天下可以敌得过这股力量的人,可就真的很少很少啦!应该已只有极其少数了吧?
哼,估计大罗天那个什么狗屁堂主他也不行了吧?虎师兄,你应该已经比他要更厉害了!哈哈!那我貂儿可就再也不用怕他啦!对不对?”
说话之间,这貂儿又自己点了点头,眉飞色舞,心花怒放,仿佛已得到一身雄奇功力,从此天下罕有敌手的那个人便是她本人一般也似的。
以致众人之中,反倒以她显得最为夸张与振奋。虎子和白鹭都远没有这般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这般欢欣鼓舞激情雀跃。
黄萤见小师妹这般得意忘形,实在太也不应该了,就低低地呼喊了她一声,瞥了一眼小草屋,示意她要顾及他人的感受。
貂儿恍然大悟,忙又装出忧愁万状的神情,叹息道,
“可是无洹子师叔,他可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功力了。哎,貂儿我确实也要因为这样而感到很难过啊!”
一边说,她一边就往小草屋走去。
苍鹰这时候向李墨染说道,
“李前辈,我们现在都已经可以进去了吧?”
李墨染点头道,
“当然可以了。你们大家都在这里呆了许久,就都进去吧。”
听他说完,黄萤,苍鹰等人便依言相继走入室内。
血龙却在此前,尚走过去将那兀自酣睡的翁刚唤起。因此一行众人里面,他们两个被落在了最后头。
一马当先,首先进入草屋之中,貂儿当即就冲着无洹子叫道,
“好呀,无洹子师叔,你好狡猾啊。传功给我虎师兄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跟我们透露一点点,相反还要把我们大家都支开。
你是害怕我们大家因此都来哄抢你的功力么?却真的忒也小气啦!我貂儿可是堂堂正正的一代侠女,可从来没那么小家子气的哦!”
说话当中,她人也已坐到了那草堆之上,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那无洹子。
这时候,草屋中残烛早灭,只能够凭借星月黯淡的反光,略略辨识一点模糊的轮廓。
好在不久之后,李墨染又备上了一支新烛,众人眼前顿时哗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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