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遵行想到做到,恪守知行合一,养成良好习惯,修为方可大成。这些相关师门垂训,血龙自然都是奉持唯谨,严格牢记的。
当谨遵积累成为习惯,习惯慢慢生养成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多了时,也就往往于同时学会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那时候,也就是意存心发,熟极而流,自然而然了。
因为如此,所以这般。当下血龙他就放开胸怀,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张牙舞爪地叫嚷着,
“真是的,不讲道理。你家五爷刚才的那个呃……那做法确实是有些不对之处。但本来还想道个歉,也没准备骂你们。
可你们倒好,不由人张嘴,反噼里啪啦地叫骂起你五爷来了。你们这些麻烦的妇女啊,想来你们骂人哪有好话来着?
哼,实话告诉你们,要不看在你们都是一群女人的份上,你五爷可早就要动手来与你们斗上一斗,大家就在这里公平较量,一决高下!”
这位“某家五爷”于骂道的修为毕竟颇为稀松平常,自以为是骂得尽兴,酣畅淋漓,其实却和人家理屈词穷还犟口硬说大道理差不多。
但是,阴差阳错。大约由于彼此双方语言不通,他那副横眉怒目、指手画脚的派头倒把对岸的藏女们给镇住了。
这些异族姑娘只见他慷慨陈词,挥斥方遒,指手画脚,激情难抑。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似乎都很害怕他会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对着她们猛冲过去,因此在大家面面相觑之际,纷纷瞪圆了双眼惊慌地看着他。
顿时周围四面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除了血龙还在上蹿下跳,哦呀哇啦,比划手脚以外,仿佛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了。
血龙见状大喜,索性双手叉腰挺立,内心洋洋得意,不由暗暗地想道:
看来人多也没什么用,她们骂不过我!
嘿嘿,想不到向来我在山上被萤儿貂儿几个依仗人多势众,往往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随意用她们那种歪理邪说,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言诛舌戮,大张挞伐,痛下辣手。
而义正辞严、本来一直稳据道德至高点顶端之上的我,却总是被狂轰滥炸得焦头烂额毫无回手反击之力,只能自认不济,拜服在她们嘴皮子底下屡战屡败,溃不成军倒霉服输。
以我这样忐忑坎坷的命格,居然竟逢柳暗花明,云破天开的好时节。嘿,没料到出了昆仑山以后,却也终于有能够以德服人大获全胜的这一天!
然而这位以德服人的仁者,他的得意的情绪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那匹红马这时忽然发出一声欢快的低鸣,哗哗涉水,走上了对岸。
却原来它在解决了口渴的问题之后,马上又着手要解决饥饿的问题。而恰好对岸那些藏女们的身边,就放着一堆上好的桔梗草料。
看到食物,红马满心欢快,全无节操可言,竟一路摇头摆尾地靠了过去,冲着人家去撒欢讨食。
“红马!你回来!”
血龙大惊之下,急摇双手大喊,
“你这馋猫,你是想让你救命恩人五爷我在敌人的眼前丢脸糗大发是不是!”
可那红马毕竟只是一匹马,既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又哪里会去管他的感受?
它对血龙的呼喊充耳不闻,仍是全幅精神稳步走向草料。
藏女们看着这一人一马的架势,似乎觉得很滑稽,就又纷纷地在那里指指戳戳,窃议粥粥,嘻笑不已。
急眼中,好个血龙!只见他忙即施展一个云里翻,瞬间就拔身而起,掠过河面。
他奓开双臂,拦在红马的前面。红马一住身形,却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血龙忙一把扯住笼头嚼子,喝道,
“不许你过去!”
红马似乎焦急难捺,聿聿地鸣叫着,冲血龙脸上喷气甩响鼻,似乎在愤怒地抗议他的横加阻挠他的不可理喻。
血龙只顾不肯松手,勒住马嚼子。红马却也休想寸进分毫。
一人一马正在僵持不下,却只见那个因为刚才反应最慢,被水花打得一身湿透的藏女却弯腰抱起一大堆草料走了过来。
她将它们往红马脚下一放,又对血龙比划了个手势,然后说道,
“它很饿了。”
这句话是很纯正的汉话,吐音清晰,不像是出自异族女子之口。
血龙自己不太会异民族语言,由此推己及人,根本没想到她竟然会说汉话。
因而他一时怔住,瞬间忘了自己本来的立场是什么了,只办得一遍遍重复着适才听到的三个字,
“嗯,它饿了。嗯,饿了,饿了。”
那藏女脸色仍然带着乍受冷冻的青灰色,但却显得很快活。她一面将血龙扯住马嚼子的手轻轻松下,一面喈喈呱呱地说道,
“那么你还不让它来吃点东西吗?”
藏女说着,又抱起一把草料,递到了红马的嘴边,侍弄着捋顺喂它吃料。
血龙的脸顿时红得像一片从他衣服上撕下的红布。他站定在旁边低头伸脑,只觉老是束手缚脚,令人好不窘迫慌张。
那藏女引导着红马放胆气壮,开始大口吃草之后,却又将血龙拉到了一边,问道,
“你刚才从那边一下子跳过来了,就像是传说中天神下凡的大王似的。你好了不起啊,怎么能跳得那么远呢?”
“那个,”
血龙内心异样非常,只觉手臂陡地饧然一醉,有若中酒。
他忙瞄了这藏女一眼,即宛如坠入云里雾里般暖洋洋的。
恍惚中,他无力地把手从她手心抽回,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这都是我师父教的本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小就这么练习、练习,后来就忽然就能一下子跳出老高老远了。”
这藏女长得眉长眼俊,嘴唇湿润小巧、鼻子精致挺翘,一头浓密黑发掩映着芙蓉秀面,血龙才看了一眼,咯噔!心就不由突突乱跳起来。
他好不容易压抑住心跳的声音,却又忍不住想偷偷地去看她。
那藏女显然觉察到了他的意图,脸颊立时飞上一片红晕。她使劲地把头低了低,却没有说话。
停了好大一会子功夫,那少女见血龙一味只知道静默不语,只好又仰起脸来,轻声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谁啊,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血龙心头咚咚狂跳,慌忙把头转过去,假装去看那舒适吃草的红马,嗫嚅道,
“我,我的名字叫血龙。是,是山上昆仑派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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