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验尸
过了冬至就是年，不过月竹岛今年的小年，笼罩着一层阴影，部分人家里，还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
前几日，上游忽然飘来一具女尸让月竹岛瞬间变得人心惶惶。居民不敢饮用河水，农户不敢用河水浇灌田野，妇人也没人敢去河边洗衣。岛主一接到消息，立刻派雪扬带人去村里凿井，花千藤也拿出神农堂内所有的氯晶，投到河里，以抚民心。长老的会议，几乎没停过，风寒水骂声不止，岛主看不下，与风寒水大吵一架。
“金汇堂黄金如此之多，腾个十万出来安抚一下民心也不行么？”
“多，也不是这么花，你都拿了多少了？要是没有金汇堂，没有御林堂，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是，你倒吃好喝好，岛上的其他人怎办？”
“不就一具女尸吗？至于慌成这样吗？月竹岛每年不埋死人吗？怎么不见那些农户忌讳种地！”
两人争吵得厉害，月婼听得不耐烦，直接拍桌子走人，两人愣了下，随后继续争吵。
月婼径直走回白竹苑，见孟夜在门口，似乎已等候多时。月婼叹了口气，左右看了一眼，将孟夜带进厅里，把门窗关上，窗帘拉上，把灯笼点亮。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基本确认，只是谁都不敢公布出去，就说没有结果。”
“何人？”
“水玄樱。”
月婼惊起，随即慢慢坐下，道：“不可能，不可能，无人不知水家人的水性好，水玄樱虽是女子，但她御船如御水，游水如鱼游，可谓是水家顶端的高手，怎么会溺死……”
“确是水玄樱，确是溺死。”
“怎么这样……现在尸体在哪？”
“尸体，在白祭堂。其它义庄不敢收，就放到了白祭堂内。”
“嘭！”月婼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拉开窗帘，望了望外面，道：“走，带我去看看。”孟夜一愣，随后，把门打开。来到堂内，忽见一人，捂着嘴，匆忙从两人身边跑过，连招呼都不打。
“这是……”
“因为尸体被泡发胀，内脏已经腐烂，已经熏晕了两个仵作了，这个，估计是要出去吐的。”
“有这么夸张吗？”
“一会见到尸体你就懂了，水玄樱……若不是她的衣服，我们还真确定不了死者的身份。”
月婼听后，皱了皱眉，跟着孟夜，往义堂走去。白祭堂内，阴风阵阵，之前剩余的白麻布，全裹尸体去了。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一进门，月婼的胃里也开始倒腾起来。孟夜见状，取出一包艾叶香囊，给月婼捂捂鼻子，随后将白布慢慢掀开，只见一张轮廓已经模糊的脸，上面还脱了几块皮肉，看起来，比之前红魔埋在土里的那些，还要惊悚不少。
“这……不是冬天吗？怎么会腐烂成这样？”
“没办法，主要是泡太久了，整个尸体几乎全泡烂了。现在还是清洗过的，之前刚送过来时，更恶心。”
月婼咽了口唾沫，命孟夜点上灯笼，自己拿起一旁的手套戴上，轻轻翻动着尸体。尸体很柔软，软到，摸上去如摸肉羹般，轻轻一捧就可能碎掉，月婼额头上，开始冒出几滴冷汗，忍着胃，不让自己吐出来。
“尸体烂成这样，怪不得那些农户都不敢用水。尸体上有些细微的伤口，但都不是致命伤，多是旧伤，死之前就已经结痂了，内脏泡得很大，除了肺，就是肝脏，肺入积的水仵作已经清理过，这肝这么大，估摸着和她长期饮酒有关。”
“会不会是她喝酒喝多了，然后失足落水？”
“不大可能，水玄樱是船上人家，船家常饮酒驱寒。我见过水玄樱的酒量，几坛子都不倒，就算落水，也不会忘记游泳的本能。”
“那会不会，是酒里有药？”
“也不可能，如果是蒙汗药或其它迷药，在胃里会有浮出，这个不会有仵作验不出，可你之前给我的验尸报告里，仵作明显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醉酒失足落水这点，不大可能。”
“那会不会是自杀？”
月婼听孟夜这么一问，瞬间抬头，转头，看向孟夜，孟夜被吓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解释，但月婼道得更快：“会。”
孟夜不敢出声，月婼又将头转向尸体，道：“但又有些说不过去，水玄樱好歹也是堂堂风家水护法，权衡一下，她的身份不比我这月长老低。如此高傲的一人自杀，这……除非……风寒水用了什么计？不，不对，风寒水不会轻易让水玄樱死，她可是月竹岛的水师，这岛边的湖泊船只全是她管，她要死了，风寒水肯定是要气……气急败坏……我想到了。”
“长老可想到什么？”
“怪不得风寒水这几天情绪如此激动，他知道死者是水玄樱，水玄樱突然自杀，这让谁都没想到！”
孟夜一愣，月婼又低下头，翻了翻尸体，忽见一物，又抬头看了看孟夜，道：“去，和仵作说，公布验尸结果。死者，水玄樱，死因，饮酒过多失足落水，因湖水冰冷，导致腿部抽筋，溺亡。葬礼在大年三十前挑一吉日举行，尸体火葬，骨灰放至月竹岛祖堂，用最高祭品供奉，以便升天。”
孟夜一听，答了声“是”，立刻跑了出去。月婼看着水玄樱的尸体，摸了摸尸体的肚子，然后，慢慢的将白布盖上，嘴里轻声呢喃道：“虽然你的痕迹并不明显，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一名母亲，我曾经和你一样，只是，你比我要好一点。唉，你到底是敌是友？”
白布裹尸，灯笼灭，门摇曳，似有风雨，悬于云端。
第二天，孟夜将结果公之于众。两天后，水玄樱的葬礼，风寒水缺席。说是厚葬，实则火化入土后，便已尘封。
年二十九，事件平息，居民饮水也趋于正常，雪扬和花千藤累得不行，岛主允其告假。会上的争吵少了不少，准确来讲，后面的会议，月婼都没去。
年三十，岛主设宴，四大长老中只有月婼出席，月婼见状，吃了两块桂花糕便提前退场。提着灯笼，拿着竹篮至水玄樱坟前，将一壶酒，撒在土堆前。
远处，一支烟火冲天，散出无数金雨，似照亮天空，也照亮眼前。月婼忽然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黑衣人，正看向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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