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读书笔记(摘编)。
《西方哲学史》,罗伯特·罗素(英国)著,何兆武、李约瑟译,商务印书馆1976年6月第1版,2013年12月第28次印刷,1161页。
001 运动和虚空
对希腊人来说,似乎一个人必须要么就接受巴门尼德的不变的世界,要么就得承认虚空。
留基波试图在两者之前妥协,把他的理论表述为:
“虚空是一种不存在,而存在的任何部分都不是不存在;因为存在就这个名词的严格意义来说,乃是一种绝对的充满,可是这种充满却不是一;反之它是一种多,这种多为数无穷而且由于体积极小所以是看不见的。”
“这些多就在虚空中运动(因为虚空是存在的):于是它们由于联合就产生了生成,由于分离而就产生了毁灭。此外只要当它们偶然相接触时(因为这里它们不是一)它们就起作用并且被作用,由于聚合在一起互相纠缠,它们就可以繁殖。另一方面从真正的一绝不能出现多,从真正的多也绝不能出现一:这是不可能的事”。
002 错误的前提
这个表述有些别扭,一会认为虚空是“不存在”,因为有别于(充满的)存在;一会又认为“虚空”是“存在”的,因为虚空中才有运动。
这种别扭之处,在于论述中假设了一个前提,即:充满之中不能有运动。
而在这一点上大家却都错了。
在充满里可以有循环的运动,只要它是一直不断地存在着。
这种观念是说一件事物只能运动到一个空虚的位置上去,而在充满里则没有空虚的位置。也许可以很有效地论证说,运动绝不能在充满之内开始;但是绝不能很有效地说,运动是完全不能出现的。
003 区分物质和空间
避免这一逻辑困难的最初的最显著的办法就是把物质和空间区分开来。
按照这种看法,空间并不是无物,而是具有容器的性质;它的某一部分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充满了物质的。
004 后续演化
亚里士多德说,“虚空存在的理论就包含着位置的存在,因为一个人可以把虚空定义为抽掉物体之后的位置。”
这种观点被牛顿以极其明确的方式提了出来,牛顿肯定绝对空间的存在,因而就区别开了绝对运动与相对运动。
在哥白尼学说的论战里,双方(不管他们是怎么样地没有认识到这一点)都是接受了这种见解的,因为他们认为:说“天体从东向西旋转”和说“地球从西向东转动”这两种说法是不同的。但如果一切运动都是相对的,那么这两种叙述就仅仅是同一件事物的不同说法罢了。但是如果一切运动都是相对的,并且空间是非实质的,这两种说法就有价值了。
笛卡尔的论证和早期希腊哲学家的论证正好是同样的,他说广袤是物质的本质,因此处处都有物质。广袤对于笛卡尔,乃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一个实体字;它的实体字便是物质,而没有它的实体字它就不能存在。空虚的空间对于他说来,正像是说幸福而可以没有一个幸福的感受者是同样地荒谬。
莱布尼兹的立场多少有些不同,他也相信有充满,可是他以为空间只是种种关系的一个体系。在这个题目上他和牛顿(由克拉克出面来代表)之间有过一场著名的争论。这个争论在爱因斯坦的时代以前始终悬而未决,但是爱因斯坦的理论把胜利决定性地给予了莱布尼兹。
近代的物理学家虽然仍然相信物质在某种意义是原子的,但是并不相信有空虚的空间。就在没有物质的地方,也仍然有着某种东西,特别是光波。
物质已经不复具有它在哲学中通过巴门尼德的论证所获得的那种崇高的地位了。它并非是不变的实体,而仅仅是事件集合的一种方式。有些事件属于可以被我们认为是物质事物的集群;另有些事件,例如光波,则不是。唯有事件才是世界的材料,而每一事件都是为时极其短促的。
在这一点上,近代的物理学是站在赫拉克利特的那一边而反对巴门尼德的。但是在爱因斯坦和量子论以前,它却始终是站在巴门尼德那一边的。
至于空间,近代的观点是:空间既不是一种实体,像牛顿所说的那样并且像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所应该说的那样,也不是伸展着的物体的一个形容词,像笛卡尔所想的那样,而是种种关系的一个体系,像莱布尼兹所说的那样。
现在还一点都不清楚,这种观点是不是能与虚空的存在相符合。
或许就抽象的逻辑来说,它是可以与虚空相调和的。我们可以说在任何两件事物之间总有一定的或大或小的距离,而这一距离并不蕴含着有中间事物的存在。
可是这样的一种观点在近代物理学里是无法应用的。自从爱因斯坦以后,距离只是存在于事件之间,而不是存在于事物之间了,并且它还既包括着时间也包括着空间。它在本质上是一种因果的概念,并且在近代物理学里作用是不会隔着距离的。
然而这一切毋宁都是根据经验的理由,而非根据逻辑的理由。此外,近代的看法除非是以微分方程式便无法表述,因此它是古代哲学家们所不会理解的。
005 总结
因而原子论派的观点之逻辑发展的结果便似乎是牛顿的绝对空间的理论,这种理论遇到的困难乃是必须把实在归之于“不存在”。
对于这种理论并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反对理由。主要的反对理由就是绝对空间乃是绝对不可知的,因此在经验科学中就不可能是一种必要的假设。
更实际的反对理由就是,物理学没有它也能前进。但是原子论派的世界在逻辑上仍然是可能的,并且要比任何其他古代哲学家的世界都更接近于实际的世界。
006 自然派哲学家
德谟克里特是避免了后来曾经损害过所有古代和中世纪思想的那种错误的最后一个哲学家。
我们迄今为止所探讨过的所有的哲学家们,都曾致力于一种无所为而为的努力想要了解世界。
他们想象中的了解世界要比实际的情形轻而易举得多,但是没有这种乐观主义他们就不会有勇气做出开端来的。
他们的态度只要并不是仅仅体现他们时代的偏见的时候,大体上可以说是真正科学的。
但它不仅仅是科学的,它还是富于想象的、生气蓬勃的,并且充满了冒险的乐趣。他们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兴趣——流星和日月食、鱼和旋风、宗教和道德;他们结合了深沉的智慧和赤子的热诚。
自此而后,尽管有着空前无比的成就,然而却呈现了某些衰落的最初萌芽,然后就是逐渐地衰颓。
德谟克里特以后的哲学——哪怕是最好的哲学——的错误之点就在于和宇宙对比之下不恰当地强调了人。
首先和智者们一起出现的怀疑主义,就是引导人去研究我们是如何知道的,而不是去努力获得新知识的。
然后随着苏格拉底而出现了对于伦理的强调;随着柏拉图又出现了否定感性世界而偏重那个自我创造出来的纯粹思维的世界;随着亚里士多德又出现了对于目的的信仰,把目的当作是科学中的基本观念。
尽管有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天才,但他们的思想却有着结果证明了是为害无穷的缺点。
从他们那时候以后,生气就萎缩了,而流俗的迷信便逐渐地兴起。作为天主教正统教义胜利的结果,就出现了部分的新面貌;但是要一直等到文艺复兴,哲学才又获得了苏格拉底的前人所特有的那种生气和独立性。
整理 by 5073 洁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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