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上缺（9）

兑上缺（9）

三姨太房里的花是散落地摆放的，不经意间你可能会发现一盆芦荟水竹吊兰旱莲仙人球，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凌霄问怎么尽是些不常开花的呀？

三姨太边翻经书边说，跟我的命一样，贫贱，好养，也许一辈子都开不了花。

凌霄觉得三姨太每句话都像看破红尘似的。她踱到屏风前问这画上的女子真漂亮是谁呀？

三姨太合上书来到跟前说，她和我以前一样，她是个妓女。

凌霄不知该说什么了，三姨太转过身吟道：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你冷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凌霄果真感到有些冷，旧日她和表哥后花园吟诗作对弹曲的情景又浮现出来，珍藏的温馨如今枯索凋零，他在她心里应该已经死了。

她的牙齿上下错响，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恨的。

三姨太继续说，我以前就是个红极一时的妓女，真是歌馆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那样的环境哪能过上一生？幸好将军行军路过，英雄美人的故事也不必细说。我羡慕他雄姿飒爽宁愿做小，唉，世事难料，怎知又会落入另一个龙潭虎穴？不说也罢。

大太太慈眉善目，二姨太热情体贴……凌霄小声道。

万事讲究个门当户对，我出身卑贱谁又能瞧得起？要说大太太也算是名门闺秀，二姨太，一个陪嫁丫环，勾引将军怀了孕又有什么资格作福作威?我好不容易怀上将军的骨肉，她们千方百计打掉，铁了心不让我活……三姨太的脸色由鄙夷转为悲痛。

听说你有护身符，她们怎敢……凌霄欲言又止，怕三姨太以为她暗中打听她的过去。

将军常年在外，我想着说不定哪天会被她们算计死，就求将军刻了个免死牌，让她们在牌前发了重誓。虽说将军如今不在了，牌的威力仍在，她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将军没了，我还有什么牵挂，古庵青灯经书一卷，也只好了此残生……

凌霄心里乱纷纷的。三姨太寥寥数语看似平静却又暗含波涛汹涌，也不知是真是假。

自己本就是个众矢之的的人，不知应该扮演那路角色，走好了是个和走不好就要满盘皆输。

她觉得自己过去属于母亲，如今属于皇上和李家，就是不属于自己。她是颗别人手中的棋，拿捏着不知该往哪儿放。

她迷失了自己需要静一静，于是说，我有点头痛，要回去休息一下。

三姨太问这本经书可否多限两日，我想把它抄一遍。——就不送你了。

凌霄应着来到偏房找幽兰，听到里面幽兰和冬雪有一声无一应地在说话。

幽兰说，你信命吗？我是特信的。我以前算过命，说有帮夫运，保证让他升官发财。

你能有官太太的命？我看不像，做梦吧你。

哎，我问你，咱们二少爷天天都来给大太太请安吗？

天天。

他多大了？

十六。

惨了，我这针脚又綉坏了。唉，怎么努力也绣不成你那样的花色。我真是笨。幽兰气急败坏地埋怨自己。

笨的话还是先回老家再学学去！天都快昏了，还不赶紧回去！凌霄莫名其妙来气厉声对着门里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