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下得虽有点小凌霄还是感到一阵喜悦,她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鸽子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迹。
她记得父亲曾写过这样一副对联:虎行雪地梅花五,鹤立霜田竹叶三。
谷子拿来了。凌霄打了个呼哨,扑棱棱只有两只鸽子从罐巢里飞了下来,其余那么多的鸽子呢?她带来了十几只呀?上次她亲手掐死了一只,其余的呢?她已经很久没注意它们亲自喂它们了。
幽兰!幽兰!凌霄惊慌失措地喊着,我的鸽子呢?鸽子呢?
幽兰跑了过来同样也惊慌失措,我不知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弄死了一只其余的都飞走了吧?
凌霄摆着手不会的不会的,我训练了那么多年它们不会离开我的。
也许……也许天冷冻死在外面了吧?或者让别人逮了去……幽兰猜测着,她知道鸽子对小姐的重要性,脸色一片死灰。
凌霄一阵黯然,离开我它们会死的……
她觉得身体中顶重要的什么东西陡地丢掉了,手一松,黄灿灿的一把谷粒懒懒地倾在雪里,一颗也没有动。
晚上凌霄感到了彻骨的冷,仿佛鸽子的离去也带走了她的灵魂。她想也许在雪地里呆久了受了风寒。
烛苗小了很多,昏昏黄黄的;她的眼皮酸胀头也晕晕沉沉的。
黑暗里幽兰悉悉索索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抖着手端过来说,小姐,天这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触到幽兰端茶的手凌霄说,你的手也冰冷,都冻哆嗦了,去用我那手暖炉捂捂吧。
小姐……我不冷,不冷……幽兰欲言又止,有感动的泪在眼角打转。
喝过茶凌霄觉得倦了躺在床上。幽兰轻轻放下帘子,在床前静静站了会儿悄悄走了出去。
依旧是冷,睁开眼,凌霄发现四周全是皑皑白雪,把山峦遮了个严严实实。
远处山谷报国塔露出一抹飞檐红角。檀树枝被压弯了,冷不丁在头上一抖动,簌簌的雪落了她一脖子清凉。
定睛再看,是表哥张锦文故意在摇晃树枝。表哥的脸白里透红微笑着,猩红毡子在雪的纯白里分外耀眼。
是的,她把一切都给予了的表哥,此时她不恨他了,相反的她还和以前一样爱他,她真想扑到他怀里诉说爱恨交加的相思之苦。
表哥果然过来了,张开有力的臂膀轻拥着她低头吻她的唇。她幸福地闭了眼任泪滑下,她觉得慢慢仰躺在了表哥铺在雪地上的猩红毡子上。
四周虽仍很冷,但表哥的胸膛是那么温暖,她不禁紧紧抱住他呻吟起来……
凌霄觉得昨夜这一觉睡得好沉好长,早上起来坐在镜前发觉腮上的红还没有褪。
她对端水的幽兰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幽兰张着手拧毛巾不经意地问梦到什么了?
凌霄脸更红,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对了,地上的雪是不是很厚 ?
幽兰惋惜道,哪里呀,天晴晴的,只是风很大,昨儿下得那点雪早化了。
是吗?凌霄顿时感到怅然若失。
过了几天,大太太破天荒亲自到凌霄院里来了,随行的当然还有二姨太。
众人落了座,幽兰忙不迭地斟茶。
大太太夸道,一看幽兰这孩子就乖巧,长得又水灵,定是凌霄素日熏陶惯了的,还怕找不到好婆家?
凌霄笑道,她还小,什么都不懂,调皮着呢!我还指望她再服侍我几年,等大了嫁不出去了,就做个老姑娘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众人都笑起来,幽兰则红了脸一声不吭垂站一旁。
大太太继续道,这天儿渐渐冷了,记着多添点衣服。要是没布料就向二姨太要。
我听说鸽子汤能温身驱寒,特地叫人给弄了几只野的,味道应该不错。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喝,为身体着想也为了你好,还是喝点吧。
来呀,给少夫人端上来。
凌霄的笑僵在脸上。
她拿眼看了看二姨太,刚才的笑依旧在她脸上延伸着。
凌霄忽然恐惧起来,她猛地想起了失踪的几只鸽子。
身子冰冷却有汗不停地冒出来,凌霄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像那只被自己撕扯羽毛捏死的鸽子。
四周静悄悄的,丫环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来到她跟前。
凌霄瞪大了眼睛,霍地站起身大声说,我不喝,不喝,我不冷……但不由自主地她浑身战栗着止也止不住。
二姨太站起身来到凌霄跟前,用绢子掩了掩唇说,大太太好心赐你汤喝,你有好大面子的,一般人可没这样的福气。喝下去了,什么事都烂在了肚子里,不吐不做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快喝了吧,要不,让丫头喂你?
一个丫头端汤,一个丫头用匙舀了一勺道,少夫人,别为难我们,你就喝了吧。
凌霄看着乳白色的汤飘着圈圈油花牙齿抖得厉害,她脑中一片空白,任汤沿着嘴角滴到衣襟上。
舌头失去了味觉她尝不出是苦还是咸。胸口起伏着她胃里翻涌奔腾,一波波的浪利刃一样击穿了她的身体,终于忍不住转头大吐起来。
她听到一小阵骚乱,然后又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小声说,少夫人怕是有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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