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上缺（13）

兑上缺（13）

幽兰被凌霄双手捆着吊在了院中的刺槐树上。

树上一个叶子也没有了，只剩几串遗留的种子寒风中轻颤。

天混蒙蒙的，雪落在幽兰头发衣服上也不化。

凌霄说看你还能硬撑多久，说出来我放了你。

幽兰的脸在散发里苍白无血，她说小姐，是我害了你，我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悔不该不听你的话，你惩罚我吧。

凌霄问你不怕死？

幽兰气息微弱地说，我想明白了，我活着已没什么用了，反正都是死，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死在小姐手里，也算报了小姐对我的养育之恩。

凌霄嘿嘿笑着，说那好，我就如你的愿，看你怎么报答我。

说罢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边喝茶边欣赏般看着大雪中吊在树上的幽兰。

大太太二姨太她们来的时候地上的雪已有一指厚了。一群人中间可巧二少爷也跟了来。

随行的丫环婆子们脸上现出惊讶既而愤怒的表情，她们没料到少夫人的心竟这样狠，所以她们也同样狠狠地盯着她。

二姨太惊慌失措地说，大太太你看，这还了得，要出人命的，不被吊死也要被冻死。李家一直以来哪有这样对待下人的，叫她们怎么不寒心……

大太太虽气得颤巍巍的但还冷静，伸手拂去身上的雪问，这丫头究竟犯了什么错这样作践她？

凌霄早已站在一旁失了一礼道，也没什么，昨儿我发现祖传的一只翠玉镯子一转眼没了，今儿竟在这丫头的箱底找到了它。——这还了得！今儿她偷了我的，明儿说不定胆子大了偷到别人那儿去。李家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这样的人存在！今儿如不惩治她，明儿说不定把我卖了我还帮着数钱呢！平生我最恨偷偷摸摸的人背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你说，该不该罚?

二姨太应道，那也不是这么个狠法儿，太酷了些。虽有些丫头犯了事，李家也从没这么残忍过。

凌霄朗声道，做错了事就要罚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她是我陪嫁过来的丫头，犯了事我脸上也无光，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二姨太脸上挂不住了，说，丫头也是人，陪嫁的又怎么了？任由主子摆布？

凌霄说，那要看她对主子忠不忠了，不要脸的，也一样要抽脸扒皮吊死！

大太太气得直哆嗦，说，好！好！我倒要看看今天闹到什么时候！索性吩咐丫头也搬来个椅子坐在门口。

凌霄一看事情要僵，身子一抖手捂着肚子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虚弱地说，剑兰你来扶我，我肚子疼要到里面休息一下……大太太，失陪了。

大太太惊愕地站起来，也不知她是真是假，但真伤了胎儿那可谁也担当不起。看凌霄进了屋大太太转身对二少爷无拙说，快把那丫头解下来，别闹出人命。说罢领众人走了。

不大的院落 里，上面昏沉的天上，雪纷纷扬扬地乱飘着。

一棵古槐叶子落尽了，枝桠黑而直地刺向天空。

凌霄在温暖的床上躺着，闭着眼，眼角有泪。

表演结束了，来到后台她感到无比疲惫。也不知幽兰那丫头被冻得怎样了，但她听到了大太太让无拙解下她的话，心也就稍稍安慰。

——有些话凌霄是听不到的，比如幽兰和无拙之间的话。

无拙把幽兰从树上解下来的时候，她身子冰冷嘴唇青紫启口叫了句“二少爷”。

无拙说别说话，我扶你到屋里暖和暖和。

幽兰说不用了，然后很费力地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个荷包放到无拙手里说，这是新绣的，我学了好几天呢。上次的那个不好。

无拙哽咽说，不，上次的那个也好。

幽兰叹了声气说，我知道，二少爷之所以和我这个丫头交往是想打听小姐的情况。以前我不说，现在我告诉你。

小姐她不喜欢吃酸的喜欢吃辣的；小姐不喜欢养花喜欢养鸽子，现在也不喜欢了；小姐不喜欢读《女诫》《女论语》，喜欢读……无拙的泪淌了一脸，说，别说了，别说了……

幽兰仿佛没听到似的仍不停地说，……我知道，你心底喜欢的不是我，是小姐。你放心，那些事我一个字也没说，永远也不会说……

凌霄听到无拙说话的时候，他是带着哭腔的。凌霄听到动静看到无拙踉踉跄跄毫不避讳跑进房来说：

不好了！不好了！幽兰咬舌自尽了！

兑上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