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昨日青空》
沈白卷：夏天故事
04 回忆是橘子软糖
Part 5
林晓颜与我的青春泡在讲义里无声地来了的时候，苏天扬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邀安安去看电影。
周末补习归来，常能见到安安坐在苏天扬的单车后座上，一手扯着苏天扬被风鼓起的衣襟，一手怀抱着满溢焦糖甜香的爆米花，少年少女的笑容明亮得不掺一丝杂质，耀亮了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街巷。
我诧异地看着林晓颜，而她却满脸“我早看出来”的狡黠微笑，我不用开口问就知道苏天扬和安安真的在一起了。苏天扬他告诉过我，在我去安慰秋千上的林晓颜的那个夏夜，他遇到了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非常，非常重要。
那时似乎真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时间总是格外关照每个人的青春。我们四个人有着一些共同的记忆，比如春日郊游的蜻蜓风筝，比如夏天欢乐桶装的冰激凌，比如秋季公园的红枫书签，比如冬雪初至时我和苏天扬被雪球糊了一脸的窘相。
也记得某个周日的下午，我们走在小城的马路旁，身后的影子被橙色的夕阳铺了一地。安安无视我和林晓颜的无奈状，追打着苏天扬，他跑得奇快，双手枕在脑后，立在远处朝着我们苦笑。
安安追累了，终于停下来。等我和林晓颜走近了，苏天扬开始嬉皮笑脸地闹我：“我说沈白啊，还是你家林晓颜听话！”
林晓颜的白脸刷地涨得通红，做出“魔爪”状就要去掐他胳膊上的嫩肉。我弯起手指指向他的脑门上“嘭”地弹了个暴栗：“苏天扬你活腻歪了么？没挂在安安手里原来是想挂在我手里啊？”
苏天扬揉着他变得乱蓬蓬的头发，一副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沈白你轻点……对亲兄弟下手都那么狠——嗷！”苏天扬差点没跳起来。“林晓颜原来你是这么歹毒！疼疼疼疼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嘛……你们俩……”
“别闹！”我剜了他一眼，“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似的，成天歌颂爱情！”
其实啊，我很喜欢林晓颜，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种玩笑不要乱开哦，谁愿意和那个单细胞生物在一起啊！”林晓颜早已走到了我们面前，和安安手牵着手，还不忘回头扮个鬼脸，“苏天扬你的审美观有问题哦！”
“林——晓——颜！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虽然她向苏天扬澄清了我们的关系，但是为什么我觉得我血液循环加快肾上腺分泌过多连头发都要冲天了呢？
苏天扬无视我的暴走前兆，竟像个傻瓜似的点点头：“林晓颜你说的对！”
得到赞同的她越发得意：“看到沈白要爆炸的模样我怎么那么开心啊！”
“你——”我正要反击，却被安安打断了：“好了好了啦，大家都别闹了！”
她揉着林晓颜的脸，两人停住，笑得直不起腰，等苏天扬和我走近。
四个人渐渐又走成了一团，可以看清安安的眉眼轻轻地弯起来，神色像只精灵古怪的猫：“我一直觉得晓颜和沈白都不是那种能折腾的人，看来我看错人了哈哈哈！怪不得我们四个个性不同的人能呆在一起，原来我们都是同类。”
这次我们的反应出奇得相同，不是在重重地点头就是在傻笑。有谁能像我们这堆人一样幸运地见证了各自的十年，在这样的时候，让成绩、家境与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去见鬼吧。我们，是同类。
眼见得天边一丝丝一片片一团团云染成了温情的橘红，像是小时候那种很好吃的橘子软糖。话题总是与跃动的琴键一样，不经意间就奏起了不同的曲调。最先开起我和林晓颜玩笑的苏天扬，竟也像安安一样感叹：“沈白，我真不明白，你和林晓颜真的很配，但……算啦不说了，就当我想多了。”
空气忽然就沉默下来了，恰好我们都要到家了。只是安安当时说的那些话，如一粒击碎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记忆中震下了清晰的印痕——
“我不太会转弯抹角。晓颜，沈白，你们喜欢对方吧？这个问题当然不需要回答，可我觉得你们心里应该是有个答案。喜欢彼此或者只是朋友，与我们开过的玩笑无关。穿过那层看不见屏障，有那么难吗？”
之后的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整个脑袋里混沌的全是这话的意思。
可是又能怎样呢，林晓颜和我各自构筑的世界都太过锐利。这是个比构思作文立意还棘手的问题。以后会怎样呢，我们都不知道。
那时一进了家门洗过手坐在饭桌前，我干脆把一切都拋在了脑后。
可是，现在的我，身在教室啊。
仿佛猛地一下被惊醒，是苏天扬推了我一把，“发什么呆呢？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他指指门口，“有人传话，说师太找你去办公室！”
“啊？哦。”我托了下眼睛，笑得有些牵强，别怀疑高三老师的阅卷速度。已经出了几门的成绩，看来是考砸原地爆炸。我站起来，在苏天扬同情的目光中向门口走去。苏天扬拍拍我的手臂：“沈白，那个……你绝对没问题的。相信我。”
他不太会安慰人，总觉得那样不够大丈夫——当然对安安是例外。方才的的话已经让他别扭地皱眉了，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在办公室门口喊报告的时候好几个老师都抬头看我，师太笑眯眯地坐在她的电脑前说沈白啊我正找你呢你可来了。
我以为她要问我考砸的数学，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从师太办公室里退出来的时候我的大脑还处于反应迟钝的状态，但幸亏没把师太最后布置的事给忘了。回到教室我直奔着林晓颜座位去了，而她竟沉浸在一道物理题里连我都没看见。“林晓颜，师太让你过去。”
看着她波澜不惊地抬起头来，我笑着补充了一句“祝贺”，转身便折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天扬出去了，但书包扔在桌子上，也许一会他就回来了。
手中的几张表终于被我松开，他们被我抓了一路，散在课桌上微微有些打卷儿。我迅速地叠好塞入书包，不由自主有些愣神，最后干脆把书包整个儿从桌肚里拽了出来。
苏天扬从教室外进来，抓起他书包朝我笑笑就往外撤。我扯住他的包：“去找安安么？”
窗外，天色也暗了下来。
“对啊！”苏天扬眯起眼睛笑了，“怎么？”
我站起来：“今晚我跟你一起。”
苏天扬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受刺激了？”
“走吧。”我拍了下他的肩，“瞎猜什么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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