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怪夫人
01
提起顾长卫，相信大家一定不会陌生。
《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霸王别姬》、《阳光灿烂的日子》等，这些被人们熟知的经典华语电影，摄影均是顾长卫。
当然，他还是著名演员蒋雯丽的丈夫。
作为摄影，顾长卫显然是圈内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可夫人最近看了他去年的一部青春题材影片《遇见你真好》，却感到非常失望。
这种高开低走的局面，在影视界其实很常见。
比如张艺谋、陈凯歌，尽管两位仍是广大影迷眼中的大佬，但不可否认，他们已许久没有拍出让观众所激动不已的好作品了。
相反，其早期的电影，则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
拿顾长卫来说，他执导的处女作《孔雀》，就的确非常耐人寻味。
02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安阳县城的一个五口之家。
影片的叙述者，是弟弟高卫强。
透过他的视角，将一家人的生存境遇，特别是三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细腻、详尽地呈现。
以一个具体的文本对象，表达了在文革期间的政治、社会氛围中，普通人流露出的生命轨迹。
让观众明白，原来，身处在特定时代的现实中，每个人都会面临相同的困惑。
关于青春，关于爱情，关于成长。
而个人的选择，生活能保持的状态，也从来不是抽象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个有着共相的问题，值得我们去探讨。
03
哥哥高卫国是家里的老大，年少时得过脑病，因而身体异常肥胖。
天生的“愚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苦恼，但也获得了父母格外的关照。
正是由于爸妈在情理之中，甚至是“无心”的袒护，造成了家庭关系的失衡。
人物之间冲突的根源，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此。
比如，母亲给孩子们分糖吃，哥哥理所当然地会多分到一些。
问题在于，不光是在一件事上，而是几乎父母亲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傻哥哥给吸引走了。
04
有趣的是，影片中高卫国的傻，似乎有着明显的选择性。
例如，每换一份工作，他总是会受人欺负，或者闯下大祸。
在面粉厂，同事“忙着”打牌，他则被忽悠着替人扛面粉，而后能得到一包香烟的“奖赏”。
在冻肉厂，无事先下班的他，临走时却将仓库大门上了锁，差一点将人给活活地冻死。
然而，面对男女之事，傻哥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他甚至用激将法，怂恿母亲为他吆喝相亲之事。
虽然没有娶到心仪的陶美玲，但后来还是和一位叫金枝的农村女孩结了婚。
夫妻俩经营着一个卖砂锅的小吃摊，日子倒也过得挺殷实。
在一个物质匮乏，封闭、沉闷的环境中，哥哥那种“大智若愚”的傻，反倒是成就了他，也使得他找到了做人的基本尊严。
05
老二是孙静初扮演的姐姐高卫红，清纯又倔强。
影片开头的一幕，她在郊外遇见了训练中英姿飒爽的女伞兵，以及向她微笑后远去的兵哥哥。
一个少女对人生的幻想和希望，瞬间就被点燃了。
她偷母亲的钱，又跟弟弟借，只为和之前的那个兵哥哥套近乎，以便能帮助她实现当伞兵的愿望。
可最终落空了，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这种决绝的固执，根本上她是想逃离现实的牢笼，有一种奔向五彩缤纷，广阔世界的冲动。
无奈之下，她自己制作降落伞，并绑在自行车后面，兴奋地穿越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高卫红脸上的笑容，洋溢着青春的旋律，象征着
对自由自在、美好未来的无限渴望。
谁不是在年少之时，充满了对梦想的期盼。
06
老三是弟弟高卫强，敏感并压抑。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还在上学的他，本来是最有希望的。
可他内心极为敏感，在长期的压抑氛围中，有着深深的孤独感。
片中最能说明这一点的，至少有两处。
第一处是哥哥给他送雨伞时，他嫌太丢人，遂拒不承认。
而当他哥傻乎乎地站在了学校女厕所的门口，被正要走出的女同学大呼着抓流氓，同学们一涌而上时，他竟然冲过去拿伞尖去猛刺。
第二天去上学时，发现桌屉内放满了烂拖把之类的各种杂物。
显然，他被同学们集体孤立了，而这对一个少年来说是最大的伤害。
第二处是有次父亲和他谈话，问到学习上的事，发现他书中藏着一张女孩子的裸体简笔画。
对他失望之至，暴跳如雷的父亲，极力要将其赶出家门。
“走投无路”的他，只好选择离家出走。
这个孤独忧郁的少年，不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07
不同于《活着》等的叙述，在《孔雀》中，你看不到对文革时期，宏大的政治、社会背景的呈现。
而是通过生活在安阳小县城，这个普通五口之家，三个青少年的成长经历，分明地让观众感受到时代跳动的脉搏，怎样影响着每个人的人生轨迹。
高卫国这个人物预设，由于其得过脑病的特殊性，他身上因此也包含了更多的可能性和复杂性。
一方面，是因为父母“无边界”的关爱，让他时常处于一种被极端呵护的状态。
另一方面，又是来自姐姐和弟弟，以及整个社会，带给他的种种敌意和伤害。
不过，这也使其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生存智慧。
相比于姐姐“异想天开”般的折腾，弟弟敏感压抑的青春期躁动，哥哥多了一份憨厚、务实。
最终，正所谓“傻人有傻福”，他迎来了自己生活的春天。
08
而高卫红不堪忍受现实的苟且，她执拗地要寻找生命的另一抹色彩，却最后在精疲力尽中渐趋麻木。
话说当降落伞被母亲夺下，给一个叫果子的“混混”捡走后，她为了要回它，便答应其要求。
单枪匹马地跑到了小树林去会见，面对着对方的挑衅，居然直截了当地脱下了裤子。
后来又遇到了一位拉手风琴，会跳朝鲜舞的中年大叔，她突发奇想地认了作干爹。
还被干爹的子女找到她上班的地方，一番恶言粗语的谩骂，拳打脚踢的凌辱，称其为狐狸精。
终于，有点神经质的高卫红，不再抗争，开始故意对命运的捉弄，展开了另一种报复。
先是与民政局局长的司机小王，在并无感情的情况下草率结婚，很快又离婚回到了娘家。
当他在街上偶遇了当年的兵哥哥，那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却见他牙齿上沾满了包子里掉出的菜叶，一脸的沧桑与茫然。
纵然告知了自己是谁，对方也已经不再认得她。
和弟弟一同蹲在菜摊前，背着弟弟的高卫红泪流满面。
此刻，她才真正地知道青春早已消逝，也更加明白现实犹在苟且。
一个多么有梦想，试图挣脱命运牢笼的少女，却在生活的迷雾中渐渐萎靡，直至再无一丝挣扎的冲动。
09
如果说姐姐的悲剧尚可原谅，毕竟在冰冷的大环境之下，她也没什么超乎寻常，能够摆脱窘境的神力，可总归有过倔强、无畏地一番抗争。
相比而言，弟弟就显得太“窝囊”了。
在被学校和家里相继孤立之后，他先是去一家养老院打工混饭吃。
后来因为被姐姐发现了他的所在地，便跑到别的地方去闯荡了。
故事快结束时，他带着一个卖唱的媳妇，和她前夫的小孩回到了老家。
一个曾经多么灵光的少年，而今，则变成了宅在家里吃软饭的“废物”。
生活竟如此残酷。
他们被时代风云的漩涡所吞噬，也被失衡的家庭关系所羁绊。
终于，在自我选择的泥潭里一蹶不振。
影片以小见大，真实地描绘了在那段特定的历史语境中，人性所受到的摧残。
姐姐代表着青春的幻想，代表着对苟且现实的反抗，也代表着渐趋麻木的无奈。
弟弟体现了青春的迷茫，体现了孤独无助的脆弱，也体现了放逐自我的堕落。
而观众，却在别人的青春故事里，遇见我们成长的蛛丝马迹。让人们情不自禁，缅怀那个老爱做梦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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