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蒋勋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不仅擅长写作,同时在绘画和美学领域都颇有建树。他的《孤独六讲》是我最喜欢读的书之一,现在我尝试着以与他对话的方式,让大家更多的了解作家对孤独的看法以及人为什么会感到孤独?怎样去面对孤独?从而缓解孤独带来的压力,使孤独成为生活中的正能量。
我:先生你好,我读过你的《孤独六讲》,对其中的许多观念仍不能甚解,希望能得到你的教诲。
蒋勋:你说的是哪些问题呢?
我:你说的害怕孤独是指什么呢?
蒋勋:当你被孤独感驱使着去寻找远离孤独的方法时,会处在一种非常可怕的状态。
我:为什么可怕?
蒋勋:因为无法和自己相处的人,也很难和别人相处。无法和别人相处会让你感到一种巨大的虚无感,会让你告诉自己:“我是孤独的,我必须去打破这种孤独。”可是你忘了,想要快速打破孤独的动作,正是造成巨大孤独的原因。
我:冒昧的问一句,你遇到过孤独吗?如果有,那是什么时候?
蒋勋:在我青春的岁月中,我感到最孤独的时刻,就是和父母对话。他们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会偷偷读一些书,听一些音乐或看一些电影,却不敢再跟他们说话了。我好像忽然拥有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私密的,我在这里可以触碰到生命的本质。但在父母的世界里,我找不到这些东西。
我:你说过社会不允许孤独的含义是什么?
蒋勋:我说的是台湾社会,大陆的情况我了解不够。在台湾,很多人认为儒家传统文化已经慢慢消失,我不以为然。时至今日,若孤独感仍然不被大众所了解,若个人隐私仍然可以公开在媒体上,任人指指点点,就表示儒家传统文化还是无远弗届。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看这个问题。一方面我们不允许别人孤独,另一方面我们自己又害怕孤独。我们不允许别人孤独,所以要把他们从孤独里拉出来,接受公共捡视;我们害怕孤独,所以不断地被迫的去宣示:我不孤独。张爱玲是个很了不起的作家。她说:在传统社会里,清晨五六点钟你起来,如果不把房门打开,就表示你在家里做坏事。
许多传统小说,包括张爱玲的,都会写到新婚夫妻与父母同时只隔着一层簿簿的板墙或连起一道帘子,他们连晚上做爱,都不敢发出声音。可传统文化不谈隐私,不注重个人的私密性。
我:你说过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而许多人却认为生命是不圆滿的,甚至是残缺的?
蒋勋:我一直以为,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没有与自己独处的经验,不会懂得和别人相处。生命里第一个爱恋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写诗给自己,对自己对话,在一个空间里安静下来,聆听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我相信这个生命走出去时才不会慌张。相反,一个在外面如无头苍蝇乱闯的生命,最怕孤独。七十年代,法国心理学家发现,巴黎的上班族一回到家就打开电视或收音机,他们不听也不看,只是为了有个声音或影像在旁边。这就是在探讨都市化后人的孤独感,指出在商业社会里,人如何不敢面对自己。
我们不妨捡视一下自我,在没有声音的状态下,你可以安静多久?在没有电话、收音机,没有电脑、网络的环境中,你可以怡然自得吗?
有时候你会发现,速度与深远是冲突的。当你可以与自己对话,慢的储蓄了一种情感。当酝酿一种情感时,你便不再孤独。
当你把这些外在的东西慢慢的沉淀,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柏拉图说的另一半。因为你会从他们身上寻找到与生命中另一半相符合的东西,那时你会觉得生命不再孤独。会觉得生命更富有更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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