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老阁主也是赤龙之子?”此刻的星风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她只知道自来闲惨死于夜眼和帝二哥之手,偏偏自来闲不让她寻仇,纵然她有千般万般不愿,也只能咬舌碎齿含恨而默。
老翁缓缓点头,放在桌上的左手反复攥紧又放开。“夜眼和帝二哥侥幸从赤穹的攻击下逃脱,之后,赤穹也不见了踪影。夜眼身边有个得力干将,见夜眼如此狼狈,便自告奋勇去寻找赤穹,欲要制服赤穹,将它献上以示衷心。夜眼和帝二哥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两人都不能驯服赤穹,更何况区区一个死士?若不是他摔下悬崖掉入深水潭逃过一劫,只怕就不是破相这么简单了。”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拍桌子声音把在场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见西西义愤填膺地站起身,将整个右手掌都拍在桌上,“这个死士便是铁面人对吧?他还杀了我师父的家人,怎么就没把他摔死了呢!”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泯恩很是心疼,看着她的五指在桌上张牙舞爪地表示愤怒,他很想看看她的掌心红了没有,却始终不敢逾矩半分,“一笑,稍安勿躁,我帮你收拾他去。”
偃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奇怪,怎么突然起鸡皮疙瘩了呢?”说罢还故意挠挠手臂,眼神一个劲儿瞟向泯恩和西西。
西西似乎也感觉哪里不对劲,转头看向一旁的泯恩,却正对上一双如火的目光。她慌乱地收回视线,尴尬地坐下来,无所适从地握着双手来回揉搓。
泯恩生怕她像老翁一样换位置,迅速将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又倒了一杯凉茶往她面前一放,看她乖巧地拿起糕点小口小口地吃,这才放下心继续听老翁解说。
老翁见此情景,紧绷的脸终于有所舒缓,他对着泯恩揶揄着,“小子,加油吧!”
泯恩端坐着微笑不语,怕她的小女子难堪,硬是强迫自己压下想要直勾勾盯着她的念头,身子却不由自主侧身面对着她。
老翁长长叹出口浊气,看西西的眼神多了些复杂。“我那徒弟其实跟你们一般大,也是剑城中人,亲人也是死于那场屠戮中。”
西西歪着脑袋寻思,嘴里鼓鼓囊囊的全是糕点,含糊不清地问道,“既然如此,师父也会想方设法去报仇才对,为什么他至始至终就坚信泯恩是我的仇人?”
老翁并未完全听清她的言语,理了理思路,突然发现陶陶那件事他还没说清楚就被小丫头带跑偏了,暗叫不好。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只得重新梳理,并给她发出警告,“丫头,好好吃你的东西,不准说话。”
西西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东西。那漠然的表情让老翁莫名有些憋屈,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只好无奈地翻白了双目,呼出的粗气吹动嘴角的胡须,在烛火中微微抖动。
“其实,华度这孩子也是可怜。他是我在盘龙山捡回来的,连亲生父母是谁叫甚都不知。他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寻亲,这事儿都快成他的心魔了。前不久,不知他从哪打听到他的父母在剑城的消息,便连夜赶往剑城。但还是去晚了,全城无一幸免,只有泯恩一个活人提着剑站在城墙之上。”
听到这里,泯恩微微勾了勾唇,原来自己的罪名就是这样被扣上的。虽然一笑因此给了他一刀,也总比被她当作登徒子强多了不是吗?
“他寻亲心切,被冲动迷了心智,把账算到泯恩头上。要不是我拦下,他当时就和泯恩厮杀了。”
西西听得有些诧异,放下茶点疑惑询问,“你也去了?所以……真正救我的人是你……然后你怕麻烦就把我扔给师父了?”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偃愁看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西西,这么难理解吗?”
西西听了不免有些泄气,好像这次挺聪明的,居然猜到了这背后的关联,可还是被这讨厌鬼嘲笑。她拿起一块花糕毫不客气地往他嘴里塞,“闭嘴!”
偃愁被这一堵,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干巴巴的茶点在嘴里糊成一团难以吞咽,让他有些想吐。再看看泯恩护犊子式不悦的神色,他只好尴尬地倒了杯茶水,将嘴里的茶点送下胃,这才觉得好受些。
老翁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心里暗暗将华度和泯恩做对比,想着这臭丫头最终会折腾哪个倒霉鬼,可千万别祸祸了他的徒儿才好!
泯恩见老翁又喝完一杯茶水,削了一个雪梨切成小瓣放到老翁面前,“前辈,还请您继续。”
网图侵删老翁往嘴里送了一瓣雪梨,说了这么多,喝水都无法缓解嘴里的干燥。这雪梨送得正是时候,清甜脆爽的口感在这炎炎夏夜里格外解暑。他“嘎吱嘎吱”嚼得响亮,引得西西频频回头。
泯恩当然不会让他的女孩有任何遗憾,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梨削得仔细。一圈又一圈,梨子皮在他手里有了生机,旋转再旋转,直到落下薄薄一层陀螺皮。他试探着问西西,“一整个?”
西西羞涩地点点头,接过梨一嘴啃下去,故意发出比老翁更响的声音,得意地挑衅着老翁。
老翁只觉嘴里的梨不甜了,全是酸味。他愤愤地对着泯恩说道,“小子,管好你媳妇儿!她这这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后有你受的!”
这声“你媳妇儿”让泯恩的脸微微发烫,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西西突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师父要我学大家闺秀,老头也要我学大家闺秀。你呢?”
泯恩愣了一下,他的一笑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愫了?他眼眸笑意满满,只觉得窗口吹进来的风都变了味道,“只要是你就好。”
偃愁在一旁愣是泯紧了嘴唇,生怕自己又说什么煞风景的话惹得这个小姑奶奶嫌弃。其实,他真的很想说泯恩太自作多情了,现在的西西,哪懂什么感情?她纯粹就是和老翁斗气!
老翁不理会他们的打情骂俏,看着西西又要张口的样子,此刻只想赶紧把事说清楚了走人。
“当时我也想去见见华度的生父生母,把华度安然无恙地送到他们手中,也算完璧归赵。没成想,正好遇上剑城被屠之事。我边走边用内息试探,居然还真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西西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头,老翁点点头,看她事不关己般继续吃着梨子,心下突然有些伤感。“我不敢耽搁,在李府一处假山之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当时……”
说到这里,悲戚的神色布满了老翁沧桑的脸庞,他几度张口,也没忍心将当时的场面说与面前的几个后生听。
泯恩悄悄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老翁的欲言又止代表了什么,这让他的怒火燃得更甚,爆起的青筋像疯狂的鞭绳,仿佛随时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一想到他的一笑受了如此磨难,更是让他如剜心般疼痛难忍。
“我那傻徒儿本是欢欢喜喜来认亲,却碰上这样的变故,这让他几近崩溃。他在城里四处找寻,却发现在城墙之上提着剑一脸怒气的泯恩,便不分青红皂白把账算到泯恩头上。”
听到这里,偃愁有些急了,“你那徒弟该不是傻子吧!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去杀人!这点,西西倒真是认了个好师父。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他不知死活地调侃着,浑然不知一旁的怒火已经爆发。西西把手里的梨咬在嘴里固定住,起身就朝他的胸口打了重重一拳,收回手把梨从嘴里拿下来,“你给我闭嘴!下次要是再说我师父的不是,可就不是给你一拳这么简单了!哼!”
虽然西西并不会功夫,但她学琴魂术的这几年,手上多少也染上一点煞气,虽不致命,却也不容小觑。这一拳,她用了七成的功力,让偃愁结结实实吃了个大亏。
偃愁揉了揉疼痛的胸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冲她喊道,“你是猪啊!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维护他?!”
闻言,西西恍了恍神,懊恼与难过一股脑地堆积在眉间。是啊!师父已经断绝了和她的师徒关系……可是他怎么就这么决绝呢?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一个,她只是想弄清楚真相啊!
偃愁也不再刺激她,生怕她又稀里糊涂给自己一拳,环抱着双手把下巴抬得老高,蠕动的嘴唇在说些旁人听不清的话语。
“我阻止了傻徒儿的鲁莽行为,命他将丫头带回盘龙山精心调养,一年之后,丫头才醒过来。”老翁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个生龙活虎能把人气死的小丫头,当时可是靠他传了大半的内力才勉强撑到盘龙山,再加上给她疗伤耗费太多精力,他也因此变得白发苍颜,一副垂暮之相。
泯恩紧锁着眉头,内心涌起浓浓苦涩。一年才醒,那得受多重的伤?当年要是他不去刺杀夜眼,剑城是不是就不会被屠?他的一笑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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