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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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懵懂少年

布伊上五年级，有两个闺蜜，一个是小莉，一个是凤儿。布伊是布依族，凤儿和小莉是汉族，因为族别不同，她们的村子相隔很远。但是布伊的村子也有一家汉族人，是唯一一家别族人。据说是早年的财主家。

布伊不知道什么是财主，从小总听妈妈唠叨，好像不是什么好名声。小孩子可不管那闲事，照样和财主家孙子玩。因为那家人总是与人为善，什么财主不财主的，他们根本不在乎，并且财主的后代已经赢得大家的尊重。

财主家孙子叫小河，比布伊大好几岁。小河的父母很能干，他父亲赶马车，经常到外地做生意，所以他家家境不错。小河他们村赶马车的马夫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布伊的外公，另一个就是小河的爸爸。听妈妈说外公赶马车很辛苦，经常日夜都在奔波，但是给家里带来了优渥的生活。据说外公还被评为镇上唯一的致富先进代表。

小河家有电视机，村里就两三家买得起电视机，可是小河家最大方，敞开门让大家看。布伊这些小电视迷，周末不上课的时候，一大早就到小河家看《小龙人》。

布伊的弟弟君君是小河的好朋友，他们年龄差距更大，可是小河就爱罩着君君。小河一家人都很友善，总是乐呵呵地迎接村里的孩子来家里看电视。小河家很宽敞，还是二层楼，楼下是马厩，楼上住人。孩子们每次来他家都能自由出入。

布伊家住水边，因为被一条河隔开来，所以又被细分为另一个村，小河家就住在河对岸的村子，和布伊的外公家一个村子。

夏天到了，每个周末或者暑假，小河都会带领一群孩子在河对岸吹着口哨召唤君君，君君听到口哨声，就立马跑出去与他们会合，他们要准备下河洗澡了。

小河是个大高个，君君和其他孩子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像小跟班儿。小河对君君也很好，总是罩着他，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村里，没人敢欺负君君。把弟弟保护的这么好，布伊对这个大哥哥有些崇拜了。

小河组队洗澡去了，布伊她们通常也会组织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来到一处洗澡。河道虽然很长，但是深浅不一，他们总是选上一汪又深又干净的深潭洗澡，似乎总是有一处专属的洗澡池等着他们。

小时候男孩女孩都光溜溜的在一个池子里洗澡，如今他们都穿上了衣服遮羞。布伊发现小河总是在看她，而且那种眼神有些奇怪。渐渐地，不论是洗澡还是看电视的时候，小河都总是投来奇怪的目光，让布伊很不自在。

布伊开始琢磨那种眼神，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专注？温柔？喜爱？每次感觉到那双灼热的眼神投来，她一开始很紧张，可渐渐地竟觉得有些美，美中还带着刺激。接受了这种眼神，洗澡的时候，小河再看向她，她竟然花枝乱颤地拨撩起自己的长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小河来约君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听到口哨声，布伊开始站在楼上看向对方的小河，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的眼神，但是总感觉四目相对，似乎脸上还带着模糊的表情。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一屋子坐满了人，全部都是同村的村民。小河总是坐在布伊的后排，黑漆漆的屋子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电视机。布伊总感觉有人一直用手轻轻戳她的背，她知道那是小河。她每次都独自在黑暗中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她和小河今后是不是会结婚呀。她内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奇怪的声音：我今后可能会嫁给小河哥哥。这个声音一直保留到布伊小学毕业。

二、退去的羞涩

布伊她们的村子，很多夫妻都是从小的玩伴，孩子们小的时候，父母会帮他们物色伴侣，因为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家庭之间也知根知底的，所以很容易结亲。布伊的父母就是从小青梅竹马的伙伴。

布伊上六年级了，她发现很多男生都有微妙的变化。坐他后面的男同学和她关系不错，突然有一天送了她两只小乌龟，她没见过乌龟，高兴极了。她把乌龟带回家养着，但是因为没有经验，第二天乌龟都不见了。

班上还有一个调皮的男生喜欢逗她，经常会扯她头发，她怎么骂他都没用。布伊回家告诉爸爸有男同学欺负她，爸爸不但不帮助她，反而说因为人家喜欢她才会逗她。可能君君听到姐姐受了欺负，就去跟小河说了，小河带着他的小跟班们把欺负布伊的男生揍了。那个男生好几天都不敢来上学。

男生们都变了，变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布伊对小河另眼相看了，因为小河也罩着她了。她开始发现，比她大一些的女孩子们都爱打扮，还整天和男生打打闹闹的，布伊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她从来不打扮，和男生打闹也只是在做游戏的时候，他们疯玩的时候也没有把对方当作异性。她不知道女孩子们都早她一步步入了青春期。

她挑水的时候，背甘蔗渣的时候，小河总是出现在对岸，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她。布伊开始厌倦了小河的眼神，她不知道他的用意，她对男女之间的情感也不太感兴趣。

小学毕业了，布伊来到城里上初中，假期才能回家。小河没上学了，村里很多同龄人都不上了，他们要么帮助家里干农活，要么外出打工，小河的父母是生意人，小河自然就跟着父母经商。

布伊每次回来，都发现村子里的人变化很大。特别是同龄人们，他们变得很成熟，稍大一点的已经结婚了。小河仍然看她，他们各自都有了变化，布伊开始打扮，因为城里的同学都打扮。布伊也开窍了，她知道男女同学之间暧昧的情感了。

小河再看他，她觉得他陌生了，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到城里上学以后，她很少想到小河，即使小河在她脑海里是最熟悉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把他作为幻想的素材来发展过他们的故事。

布伊家后来搬到了城里，新的环境，更多的人物涌进她的脑海，小河已经逐渐被挤到她的脑后。小河家也来到城市做生意，有一天，他出现在布伊家还没有装修完的房子废墟里，他的出现让布伊很紧张。他同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了拉布伊的袖口，布伊也没有说话，转过身离去。从那以后，小河消失在她的世界。

三、目不暇接

上初一的时候，布伊还是个小土妞，又黑又瘦，虽然也开始打扮了，但是小小瘦瘦的身体好像发育不良。同学们之间的暧昧继续上演，唯独布伊的心思全在学习上。她成绩不算优秀，但是相对于早恋的同学，她总是慢一拍。

她看到男生给女生写情书，看他们肩并肩一起上下学，一起聊天，她也不羡慕，因为她有自己的闺蜜，早恋又是禁忌，所以她反而觉得自己很安全。

终于上初二了，布伊的变化很大，简直是改头换面了。身高突然窜出一大头，高高瘦瘦，腿也长，五官也耐看了，灰头土脸的她也开始被人关注。她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她偷偷地用颤抖的双手拆开信的那一刻，心砰砰乱跳，脸颊发烫，又好奇又担忧，不知道打开信会不会让自己失望。

男生开始纷纷塞信给她，信的内容几乎都是说她个性独特、气质好、笑起来很好看之类的赞美，见多了同样的赞美，布伊已经对信的内容失去兴趣。虽然对信件失去兴趣，可是她却享受别人的赞美，青春期总是焕发着无穷的生命力，爱与恨都很纯粹。

除了写信，也有男生会通过交流与布伊接近，这种舒适的距离反而让她感觉很好，她开始结交异性朋友。张蒙是她异性朋友里交往的时间最长的男生。

她和张蒙是初三的同学，他们都不是成绩拔尖的学生，所以会把大部分精力用到娱乐和交朋友方面。他们很合得来，经常一起交流学习，分享感悟。张蒙正在追求一个女生，他和布伊分享他追求的经历，可是女生拒绝了他。布伊同情他，可是除了倾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蒙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布伊经常光临他的出租屋。他们一起学习，一起散步，虽然都是后进生，可从来不放弃学习。张蒙学习比布伊努力，可是成绩仍然没有起色。他们都知道自己很难突破，但是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布伊就是一直不放弃希望的女孩。

布伊在体育方面有特长，农村来的孩子，能吃苦，有毅力，她在体育方面总是受到老师的青睐。可是大多数女孩子很注意形象，虽然体育素质突出，她也不喜欢自己汗流浃背的样子，所以她不认为体育能给她的形象加分。

学校举办登山比赛，她也参加了女子组的比赛。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耐力还是个子高的原因，最后她获得了第一名。登山那天，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加油声，她快速的抢到队伍之前，扒开树枝，以草借力，她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跨越。另一个女生和她不相上下，她们喘着粗气，都想超越对方。最后，她第一个登上了山顶，校长给她递过来一张号码牌，她看到了“1”的数字，瞬间倒在了地上。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嘴巴很干，大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颁奖典礼那天，她第一次站上领奖台上，乌泱泱的人群都注视着她，她既紧张又自豪。校长给她颁发奖品，是一直钢笔，她一直保留这只钢笔，直到有一天突然消失。

张蒙也送来祝福，并且一直夸赞她厉害，说她是自己的偶像。她和张蒙是好朋友，但是仍然收到其他男孩的书信，甚至有人当面向她表白。她尽量把他们都发展成好朋友，因为张蒙的角色对他而言很重要，她更渴望身边有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即使这个朋友最后也离她而去。

第一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