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

看着大姑一辈子，在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自己，让人心疼得束手无策。

父亲有三个妹妹，她们过得都不幸福，尤其是大姑，一辈子可能再也不愿为自己活一把了吧 ! 姑姑们出嫁后所有的不幸把矛头指向家里的住宅，后来连我也信以为真，拼命要逃离那个原生家庭。直到读了很多书才明白一个道理，哪有那么多的风水宝地，只不过是人的思想向前还是向后，还是家庭成员怎么去经营。

傍晚我和父亲从学校走在回家的路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家了，突然听见前面有女人的声音往我们方向传来，是跑着发出气喘吁吁的喘气声。

“爸爸，是奶奶。”转弯处一眼看见了奶奶努力的小跑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你跑那样，是出那样事情了。”父亲停在原地。

“陆贞生了，是她们寨上有人来送信，又是姑娘，天，不晓得她公婆给不给她饭吃哦，那个杀千刀的石林不晓得是死了还是活到，无音无信，天又快黑了，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你和我一路去看哈。”奶奶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背着一个藤编小背篓，里面大概是给大姑准备月子里吃的用的。

父亲交代我几句，接过奶奶背上背篓和手里的老母鸡，和奶奶往大姑家赶去。

我记忆里的大姑从这里开始，20多年里卑微到尘埃里。

几年后，大姑那不知廉耻的丈夫回家了，大姑没有一句指责，反而像重获丢失的珍宝一样，一家四口回娘家的时候，大姑脸上的笑容傻得真真切切。爷爷奶奶作为父母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父亲是一个少语寡言的人，自己妹夫这般嚣张，他默默地站向爷爷奶奶队伍里，母亲始终是嫁进来的，没话语权。不到10岁的我真的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出来，被奶奶呵斥了。年龄太小怎么也斗不过大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

无底线的包容只会让她的丈夫无所畏惧，越来越明目张胆，为所欲为。

不到几个月，大姑的丈夫又跑了，嘴里吐出来一句“大姑生不出儿子，他要找人给他生个儿子。”大姑的公婆嫂子对她想什么时候欺负就什么时候欺负，想站在院子里骂她一个小时哪怕耽误地里的活都觉得开心。

大姑的小女儿三岁的时候，大姑为了生活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去了广东打工。大姑前脚刚走，她的丈夫寄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小三的合影，爷爷奶奶都看到这张照片，我也看到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作为父亲的爷爷还是无动于衷啊！平时和奶奶吵架，骂我的架势在这件事情上做了缩头乌龟。

大姑离开家去广东的那天，大表妹只是默默的掉几滴眼泪，小表妹哭得撕心裂肺，把鞋子都踢烂了，脚也受伤了，一个3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小姑的婆婆个子这么壮都没能抱住小表妹，小表妹挣脱就往外面跑去找妈妈，我跟着追了出去，哄了很久表妹才止住哭声，哭得太久抽噎一时都停不下来。每次想起这一幕都忍不住再次落泪。

七八年后，大姑夺回了丈夫，这么轻松的夺回丈夫的原因是小三也生不出儿子，小三带着他们生的女儿离开了。

家里安装了电话，奶奶要知道她女儿们的信息就很方便了。

“老顺，陆贞出车祸了，不晓得肚子里的娃娃还保得住不。”

放牛回来刚进院子，就听到奶奶坐在厨房里哭着喊着一遍一遍说着，爷爷还是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当听电视里的新闻。那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奶奶没办法去江苏看大姑，去抓了好多草药托人寄过去。

孩子保住了，生下来是个男孩，但是孩子的左眼有缺陷。大姑的腿从此落下残疾，走路有点瘸，以后都不能干太多的重活了。

大姑送她儿子回老家念初中的时候，正是收玉米的时候，我和奶奶大姑在地里掰玉米，大姑和奶奶在唠嗑，突然一句话让我再也不想同情大姑了，因为在大姑眼里所有的苦和难都比不上她那个垃圾丈夫一笑，她丈夫的笑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奢求。

“妈，当时小飞从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医生就抱给石林去看了，医生讲是个儿子，石林立马抱过来朝脸上亲了好几口，亲的巨巨响。”

奶奶接不上话，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了尴尬。

小表妹谈了五年的男朋友至今都没有结婚，男方对她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表妹还是害怕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