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芋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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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故事。
田二是山里寺庙得道高僧的弟子。当年高僧云游时看到田二流浪在街头,于是把他带回寺庙。阴差阳错,田二失散多年的父亲终于找到了他。高僧知道田二尘缘未了,让他随父亲下山了却红尘。没过多久,父亲病逝。父亲临终时嘱咐,要他传宗接代,光耀门楣。他于是代发修行在家。
这一天,他即将远行,绕过山路十八弯,走过层层迷雾的山头。他跨过寺院的大门,跪在师傅的坐下。师徒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都不开口说话,像以前打坐那样熟悉,又像陌生人一般互不认识。
过了很久,大师兄开口了。“师弟,你印堂发黑,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啊。”其实,有些人就是这样,分明是“想念”的意思,一张口就变成了“诅咒”。
田二的语气,比犁地的铁耙还硬:“师兄,你跟着师傅生活不错,吃得红光满面,嘴巴里吐出的不是佛祖脚下的白莲,而是黑色的吐沫星子,阿弥陀佛。”
师傅开口了:“田二,你的地种得怎样了?”
“干旱,天没下雨,干死了!”
“父亲留给你的一群鹅崽子,长得怎么样了?”
“养了大半年,发瘟疫,全没了。”田二的语气渐渐缓和下了,也委屈下来。
“你父亲最后一封信上说王二嫂介绍了一个姑娘,姻缘处得怎么样了?”
“跟人跑了,不要我了。”听到这里,大师兄“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田二睁着铜锣般的大眼恶狠狠地瞪着他,黑黑的脸拉得更长了。
“不要着急,要等待,属于你的机缘,总会来的。”
“师傅,你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我还是不明白,我从无欲无求的和尚,变成父亲的‘儿子’,走得太艰难!”
“这是你必须要走的路。好的路不好走,好走的路不是好的路。”师傅语重心长地说。
“我就是不服!春天,我凌晨四点起床,烧开水,暖谷种,凌晨五点开始犁地;夏天的午后冒着38°的高温去水田里插秧;眼看快到收获的季节,天上一滴水都不下,我一根根亲自栽下的禾苗全干死了。”田二一口气说下去,“去年冬天,我认识桃红,她说等我秋天收获了稻谷,卖了钱,就去娶她。可是,村里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一天到晚搓麻将不说,还到处瞎显摆装阔气,穿得花花绿绿得招摇过市。桃红就是跟他跑了。”田二抱头痛哭。
大师兄看着田二的样子,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好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师傅依然是之前的样子,神色淡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田二。
田二痛恨地嚷道:“我日日夜夜的心血就都白费了!师傅你不知道,我那鹅长得有多漂亮,它们从鹅黄的小崽崽变成洁白的小鹅的时候,看着多让人喜悦。我以为那一只只肥美的鹅就在不久之后了……骗子!骗子!都是骗子!呜呜 ……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了,整个就是一个荒年!”
故事讲到这里,我问班上的学生:如果你是田二的师傅,一位得到高僧,你将怎么劝慰田二?一次月考之后,班上的成绩不太理想,有个别学生很失落,也有找我问原因的,我作为班主任,和学生们交流了的这个故事。
这个问题,一下让大家陷入沉思。我用期待的目光扫视全班,希望能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过了一会儿,有同学举手了,说:“田二,那你回来做和尚吧。”听起来,这是个好出路,但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后来同学们七嘴八舌,代表性的劝慰如 “下次养鹅,提前给鹅打预防针,防止发瘟” “”“问师傅借点香油钱,买几身衣服,也穿得花花绿绿的” “天没下雨,可以买台水泵,给田抽水” ……大家说着说着,沉默了。当我说到“这次月考”的时候,大家更加沉默了。
有时,我们就像这田二,突如其来的“别人家的儿子”,突如其来“别人家的姑娘”,更是世事难料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后相逢这久旱荒年。大家给田二的建议要么友善、要么尊严、要么方法策略,我们要的不也是这样么?
大家依然沉默,我继续把故事说完:“田二的师傅眼睛看向远方,目光深邃,不紧不慢地说:‘还记得后山上那棵老梨树么?有一年你摘来了甜甜的梨子,有一年你说很奇怪没看见几个梨子,而且梨子又小又不好吃。这梨树啊,不是每年都丰收的,但是每年它依然挺立在那里,已经一百多年了,经历过风风雨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师傅的话一说完,寺庙就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钟声,一声一声,清晰、响亮、久远 ……不知过了多久,田二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摸摸脸上一片泪湿,枕头也湿了一片。走出房门,田二看着门前死在一堆的白鹅,心情不一样了。他把他们垒起来,打算埋掉。去埋鹅的路上,他仿佛闻到了,寺庙后山上那棵老梨树开出的梨花的清香。’”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班上有些女生竟然留下了眼泪。男生竟然开始鼓起掌来,高和着“好“。
我知道我的学生已经听懂了这个故事,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颗名叫坚持和希望的种子。唯有这样,面对人生中的荒年,在哭过以后,依然能够陪伴他们经历风雨,不断成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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