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节到了,成年人对新年似乎已经麻木了,他们除了忙碌,脸上不会再有迎接新年的喜悦。只有孩子,仍有急切的期盼,到处是他们嘭嘭啪啪的鞭炮声,空气中洋溢着新年该有的气氛。韩万山心里的年很简单,他决定买几斤肉,一些蔬菜,给琪琪买些炮仗就算准备齐了。这一年他不打算再回去过,他想起母亲看着他时,那决绝的眼神,他决定从此不回去。另外他也开始着手准备下一年的事情了,他手里没有几个钱,重新启动生产花茶是不可能的,暂且让场地闲置吧。他先规整好土地,再承包一部分,像父亲那样从中药材重新干起。
腊月二十六那天,万水打电话说道:“你待在厂里也没什么事,回家多看看母亲吧,就她一个人了,把该买的过年物品买一买。”
“你们不是都在生我的气吗?你没有我这个哥哥,咱妈也没有我这个儿子。”万山赌气说。
“哥,你怎么还这样啊?你怎么样,我可是一句都没说你,你还有理了。”
“我不回去!你是她儿子,我已经不是了!”
“韩万山!你敢说你不是,你是树上掉下来的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别的大道理我都不说,你应该比我懂,明天是父亲三七,你不能不回去吧!我们都回去。过年你要是不回去,我们从此再不来往!”万水挂了电话。
万山思考良久,不管怎么说,父亲的离世的确跟生气有关,他万山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可是他不明白,他父母为什么老爱管他问他,他都三十几的人了,还不能自主决定事情吗?他们常常是问这问那,让他心烦。要不是他们过度插手他的事,他肯定比现在混得好,至少不至于成为孤家寡人。唉,他叹气了。一个转念,又骂起自己真是混帐来,现在还想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吗?假如明天不回去,别人会怎么说他万山?结果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在那天回去。
刚进家门,就看到姑妈和舅舅表哥等亲眷都来了,他不禁为自己庆幸,幸亏回来了,不然亲友们会怎么说他?万水也回来了。他们一起去坟地烧了纸钱,姑妈和堂姐妹们还大哭了一场。母亲没有去,她经不起那样的场面了。
吃过午饭,客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母亲突然冷冷地对万山说:“做人不是为了面子!你以后不要回来了,五期、一百天,甚至周年,你都不要回来了,混不出来个样来,不要回来见我!”母亲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万山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母亲还没有消气。
“好吧,我走,过年我也不回来了。为什么都是我的错!”他转身面向万水说,“韩万水你也都看到了,是我不回来吗?我现在是你们的罪人了!”
“听妈的吧,混出个样来。”万水也不想多说,“过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妈接走。免得她一个人孤单。”
“随你便。”万山大踏步走了。
很近的路,来时他没有开车。出了门向东走二里来地就是他的花茶厂。途中他又经过父亲的坟地,忍不住默默流泪。索性走进坟地,跪在坟前痛哭一场。出殡那天他没怎么掉泪,今天上午他也没怎么流泪,可是这一刻他泪如泉涌。凛冽的北风吹走他的哭声,要把它塞进过去的时光里。光与影的重叠、交织,幻化出一个年少的自己。那时有无尽的欢快和无限饱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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