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水依旧是暗沉沉的汹涌,浓浓的血腥味,不由得让他打了寒颤。孟婆说,若是他想回去阳间,找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除非熬过这忘川水的洗礼,洗去一身的怨气。想起那个仙女般的女子,他狠下心,纵身一跃。
“丫头,何苦呢?”奈何桥边,孟婆仿佛在自言自语,仔细瞧了,却是对着一旁的曼珠沙华。漫不经心的舀着锅里的汤,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丫头拜托她,她才不会告诉那人重回阳间的法子,虽然那人是……。
“婆婆,如今他情缘未了,若是执意让他留下,只怕日后会有心魔,那他这几世修行岂不是白费了,况且这次去忘川,有暖玉护体,想必对他也是不会有太大伤害的。”花朵摇曳,一张妖艳的脸,若隐若现。
“你啊,让我这老婆子说什么好呢。几千年了,一直这样等着,到底值吗?”许久,才听到淡淡的回答,“不等,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孟婆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一句。
人界,自然是比冥界多了些繁华和生气。他没想到,忘川的水,竟然是那样的彻骨,就好像要把人丝丝分裂一般,纵然他有着孟婆赠予的暖玉护身,依然是伤了身子,如今也是苟延残喘罢了。他不知道,当初那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如今是否已经嫁作人妇,甚至有了子女承欢膝下。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也许相逢,她也是不认识的吧,自私一点的想,他还是更愿意那个美好的女子,能够记得自己温润如玉的样子。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她小小的身子,却是大大的眼睛,胖嘟嘟的,可爱极了。被母亲告知,她会是他日后的新娘子时,满心的欣喜。那时多好啊,他宠着她,等着她长大,本来都说好了,待她及笄,便娶她过门。哪曾想自己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转眼间,已是阴阳两隔。奈何桥上,自己怎么也不愿意喝那孟婆汤,也不愿意忘却前尘,便在那里帮着孟婆熬汤,闲暇时在旁边的三生石上,一遍一遍写着她的名字。他怕,久了,会忘了。
三春若暖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越来越贪恋阳光的温暖,便出门晒晒,想必这样美好的阳光,再也不会多见了。寺庙的钟声,总是让人容易安静下来,这几日,他总是来这里,记得以前,那个女子,也是喜欢抄写佛经的。也许是生活环境的过于优渥,让她有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有一丝少女的情绪。人人都说,他们是多么般配,可现在,一阵咳嗽,他便佝偻了身子。当初不顾一切回到阳间,想着能和她厮守终生,却没想到忘川河水是那样的烈,现在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她站在一起呢。他苦笑。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若是能够在临终前见到她,就好了。
“施主,方丈有请。”一个小沙弥过来向他作辑。
禅房静幽,些许檀香味,让人安定心神。“施主,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前世红尘,放下即是圆满。”“大师的意思是——”他不解。“施主,可看殿外。”他转过头。那个仙女般的女子,如今是一副娇羞的女儿态,旁边是一位俊朗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似是有了身孕,来拜谢送子娘娘,不管怎么看,都是美好,和谐的模样。
“大师,是我执拗了。”他微微一笑,有一种霍然的轻松,“多谢大师指点。只要她幸福,怎么样都好,如今也算了却我的心愿。”大步走出宝殿,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突然想起了三生石旁的那株曼陀罗,也是这般张扬热情。
他日卿红妆“孟婆婆,我们又见面了,”再次站在奈何桥边,又是一种不同的心境,看着周围的曼珠沙华,遍地开花,肆意张扬,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妖艳的脸。
“公子,这次,还请喝了这汤,早日投胎吧。”
“好。”
“丫头,你真的决定了吗?几千年都等了,也不在这一会儿啊”,孟婆看着化作人形的曼珠沙华,低声劝道。“婆婆,你也知道,都等了几千年了,若是他真的有意,早就……”那女子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淡淡的说。“好歹他如今也是回来了,我也算完成了他交代的。之前他说修为瓶颈,要去受那轮回之苦,托我照看冥界。再加上上次的忘川之劫,让他了了情缘。如今也算圆满了,我也要为自己想想了。”看着孟婆婆一脸的抑郁,那女子笑了笑,说,“别说本姑娘是这万恶花尊,就凭这倾国的容貌,婆婆还怕我离了那魔尊没了出路?”
望了一眼那个因为受了轮回之苦还在昏迷恢复的男人,女子转身,平日里曼妙的身影,多了一份孤傲,拉在奈何桥上,越来越长。她永远不会告诉那个人,当初他不肯投胎,留在三生石旁的那段日子,是她千年来,最欣喜的时光。一如她梦想的那样,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旁,即使是以一朵花的模样。
孟婆桥上,奈何桥下。(图片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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