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37.流浪女）

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37.流浪女）

阿香在松山湖分公司基建完成之后，接着就是水电安装的工程。虽然蓝玻公司今非昔比了，但是很多事情阿香还是亲力亲为，交给其他人一个是不放心，二个是采购水电零件的猫腻空间很大，这样的漏洞很难堵住。在广东做五金水电零配件买卖批发业务的，基本上都是潮汕人家。租两间当街铺面，几排货架上满是各种各样的零配件，囊括了生活中经常用到的小东西，一应俱全。门口还备有金属切割器，方便顾客切割。一般都还有电子配钥匙或者上门开锁等附加业务，所以经常都有在档口门前一张桌子上，上面是配钥匙的仪器。

“老板，这插座什么卖？”阿香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问价钱。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房间最里面出来，手里拿着碗筷，现在是中午饭时间，应该是刚刚吃饭吧。

“阿香？”女人惊讶地叫着。

“阿芬？”阿香突然被乡音惊诧到。

原来这家五金店是阿芬和他爱人开办的。爱人陈传家来广东之前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来到广东之后，进厂打工一时无法适应，便学老乡做法，做了五金水电杂货的买卖。在广东基本上都是如此，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很多都是从事基本相同的营生。比如像苏老板是福建人，他们那一带人基本都是做医疗行业的生意，开黑诊所坑蒙拐骗。同乡相互带动和影响，在这里特别明显。

“有喜了？”阿香看着大肚婆阿芬，惊喜地嘘寒问暖“这次一定要个男孩啊！”阿香祈祷一样。因为她知道陈传家就是因为前妻没有生男孩而离婚。虽然他现在逃出了家乡，但是世俗的观念不是轻而易举地从脑子里去除得无踪影。

“又不是说什么就生什么啊！”阿芬摸摸大肚子，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生个女儿你又要小心了！”阿香认真地说道。现在阿芬几乎要到了临盆时候，说这样的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但是阿香这几年在广东和潮汕人接触过程中，他们对生男生女的观念几乎都是根深蒂固，恐怕不是一两代人的时间就能够扭转过来。

“大不了又被休了！”阿芬一脸苦笑，脸上的妊娠斑掩埋了阿芬那份淡淡的忧伤。

“别自我打击，说不定是一个龙凤胎呢！”阿香半开玩笑地安慰道。

“有那么好的命，就不是今天地步了！”阿芬又是一阵苦笑。命运有时候真的会开玩笑，小时候她爸爸是村长，从小吃香喝辣的，都是同龄人的羡慕对象，卫校毕业后进了县医院做一名护士，无奈离婚南下。在私人门诊谋生，被现任带走离开卫生行业，做起了买卖五金水电零配件小生意，沦为和没有文化的村妇一样，为了生计而奔波。这个人呢，真的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折折腾腾就过完一生。

“回头有空我再来找你聊天。”阿香选好东西之后，装好袋子，匆匆忙忙往车后尾箱丢，摇手和阿芬互相道别。

就要到松山湖分公司路口转弯处，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流浪女，阿香吓得急踩刹车，几乎从车里飞出车前窗。流浪女满头污垢头发，像面团一样一条条硬梆梆地垂下来，身上衣不蔽体，双眼目光呆滞，自言自语地手足舞蹈，摇摇晃晃地向阿香的车旁走来。正是中午下班时间，路上行人纷纷，不一会儿，穿着不同厂服的，和流浪女一样年龄的男女，围着流浪女议论纷纷，有人还往她身上扔空矿泉水瓶，引来路人一阵阵笑声。流浪女对于路边围观和挑衅，并没有过多在意和回应，只顾自己又唱又跳。她满身油乎乎的污垢和阿香象牙白一样的车身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反差。

围观者越来越多，大家甚至于放弃吃饭，暂时忘记了一个上午流水线的辛苦，此时此刻的肌肠噜噜已经被眼前的流浪女所代替。人们对于比自己劣势的人悲痛的经历似乎超过自己切身所经历的体会。于是，他们欢呼眼前的流浪女，相比于流水线上无聊和枯燥，他们似乎找到了乐趣在眼前。

阿香也被车前的流浪女阻挡而无法前进，只好停在路口等待机会，目前是没有办法的了，即使流浪女走开了，围观群众也一时无法立刻散开，所以她索性把车熄火，不过她没有心思去看眼前的热闹。一是她没有这些习惯，二是眼前的流浪女，多少还是动了她恻隐之心，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至少她觉得她很可怜的。一个疯掉的人，背后一定有一段旷世心酸的故事，不过世人都无从也无瑕去顾及罢了，他们只是贪婪地嗜食着眼前流浪女各种夸张举止带来的快乐罢了。

流浪女已经在围观人群中不知不觉中“表演”了近三十分钟左右，人群还是不愿意离去。南方的天空说下雨就下雨，雨来得快，也去得无影无踪。天空突然乌云卷来，还没有等人们反应过来，雨水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大家一下子就鸟兽散开。雨水把流浪女身上本来就少了几块布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也把她满脸污垢冲洗干净，俊俏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把几个冒雨围观的老男人的眼睛几乎勾了出来。几双饿狼一样的目光紧紧不离她的身上有故事的地方，不停地吞咽口水。

阿香打开车前玻璃雨刷，左右滑动的雨刷把玻璃刮得清晰异常，很快就被雨点迷糊，雨刮之后迅速刮出雨水，给车窗保持一定的可视程度。刮出的玻璃就像流浪女的脸一样，让人暂时可以窥视她的真容，可是她的内心深处的世界，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显露。阿香鸣笛起步，流浪女被汽车喇叭声刺激之后，惊讶地往车辆这边探望。阿香在迅速模糊的车窗里，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春花？阿香自我否认之后，她没有勇气下车进一步确认，当她就要想停车看个究竟，红绿灯提示还有九秒钟通行时间，她只好踩下油门加速通过路口。透过后视镜，阿香看到流浪女似乎在雨中和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