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在最该看到光明的时候,眼中却只有绝望......
你是个任性的孩子,你任性......
80年代,被高晓松称为“最后一个大师年代”。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80年代后,艺术领域的个中翘楚最多只能称得上巨星,无人可堪大师名号!
而生活在80年代的文艺青年,虽然迷茫困顿,但也令今人羡慕,有几个大师级的诗人,就像几盏光芒万丈的灯塔,照耀着一代文青前路。
无论你钟意哪派诗风,这几个振聋发聩的诗人名号,你一定绕不过去:北岛、顾城、舒婷、海子。
我们就来聊聊顾城。
顾城有两个辨识度极高的标志,一是他的那首“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另一个,就是他头上的那顶款式奇特的帽子。
多么清秀白净,甚至有些幼稚的面容,如果再冠以朦胧派代表诗人的名号,令当时多少文艺女青年怦然心动,争先恐后地想给他生猴子呢。
以致于——人们很难将这张脸和以下的血腥场景联系在一起:1993年10月8日,一个癫狂的诗人在新西兰激流岛上,用斧子砍杀妻子后自杀......
在顾城身上,高尚和卑下、真理与谬误、善良与邪恶、天才与疯狂,总是摇曳在天平的两端,向任何一方倾倒,只需轻轻地一碰。
如果要解释这是为什么,那还要从顾城的成长轨迹说起。
12岁那年,顾城一家跟随父亲顾工,从北京下放到山东广北的一个部队农场,农村的田园风光在小顾城眼里,就是创作的绝佳灵感来源。
可是顾城的父亲顾工,之后做了一个自负的决定,由于语言不通,同样也是诗人的顾工,没有让顾城去当地学校上学,而是关起门来自己培养和教导,这让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腼腆内向的顾城,更加没有机会和外界沟通,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诗歌文风也越来越乖戾。
于是,父亲顾工带着儿子顾城专程去重庆参观渣滓洞、白公馆,希望顾城在接受革命教育后,作品能回归到积极和主旋律的一面。
但当顾城在嘉陵江边含着泪写下“江边堆积着巨人的头颅”这样阴森可怖的诗句时,父亲顾工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儿子啊,你就不能写得唯美一点吗?
小顾城坚定地回道:“我不能!”
1979年,顾城对一个叫谢烨的漂亮姑娘一见钟情,展开疯狂追求,交往四年后,顾城如愿抱得美人归。
婚后没几年,顾城要和妻子定居新西兰前,一个北大分校中文系的女学生,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偶像,于是斗胆向顾城表白,这个女孩叫李英,也就是日后顾城口中的英子。
祸根从此悄悄发芽......
据说英子向顾城表白时,谢烨就在旁边,匪夷所思的是,谢烨只是悠闲地翻着手中的杂志,就跟英子的表白跟她无关一样......
艺术家的圈子果然怪诞得很高冷,我们这等吃糠粑屁的俗人真是很难理解。
之后,顾城和谢烨移居新西兰激流岛,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顾城认为诗人是清高的、艺术的,诗歌不应该拿来换钱。所以谢烨就肩负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在工作之余养鸡、卖鸡蛋、卖春卷。
可以说谢烨是又给顾城当妈,又当妻。要知道谢烨同样是诗人,这些茶米油盐的乏味琐事,对从小在上海长大的谢烨是何等的考验和磨练,可想而知。
再后来,顾城和谢烨生了一个儿子,谢烨除了养家糊口,还要照顾孩子。而顾城骨子里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痴往,因此他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儿子,于是让谢烨将儿子放在别人家寄养。
顾城在被谢烨无微不至的关怀的同时,还在跟英子保持热络的书信往来,而这一切,谢烨也都看在眼里。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她又做了一个“颇为诗人”的决定:把英子招过来,取代自己照顾顾城。
而她这样做的目的竟然是,能从顾城极端的个人主义包围中脱身,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去毛利老太太家陪伴自己的儿子......
于是,英子在谢烨的帮助下,也踏上了激流岛......
顾城如愿过上了女儿国的生活,“一夫二妻”达到了难以理解的平衡。
(从左至右:顾城、谢烨、李英、顾城夫妇好友文昕)鸳鸯“三”栖蝶“三”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女儿国后来的故事是,谢烨渐渐意识到,李英确实把丈夫抢走了,她爱顾城,便瞒着顾城和李英深谈了一次,李英也很通情达理,觉得该结束这段畸形的感情,一次趁顾城和谢烨去德国讲学的机会,李英走了。
李英走了,顾城却崩溃了,丈夫虽生犹死的状态让谢烨始料未及,为了安慰顾城,她鼓励顾城写一部关于英子的自传体小说,让顾城在写得时候能回忆起自己的忍让和艰辛,回忆英子的插足和爱慕虚荣,希望顾城能够认清事实,通过反思走出迷茫。
于是顾城口述,谢烨用电脑敲出了《英儿》这本书,但顾城在书中情不自禁地描述了很多与英儿的缠绵回忆,这又一次深深伤害了谢烨的心。
就在谢烨最脆弱迷惘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对谢烨的疯狂追求者——同样来自中国的力学博士“大鱼”。
“大鱼”和顾城不同,在他身上有一些顾城不具备也不可能具备的特点:会生活、懂生活、有情趣,再加上谢烨觉得顾城的心都给了英儿,于是,心灰意冷的她的情感天平,开始慢慢偏向“大鱼”。
一天,谢烨和“大鱼”两个人私底下的交往被顾城发现,夫妻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顾城第一次对谢烨动了手。
邻居报了警,警察认为顾城有暴力倾向,决定把他抓到精神病院,但最后还是被他痛打的谢烨拒绝签字,顾城才能留下。
妻子与“大鱼”终于让顾城从女儿国的痴往中清醒,他开始想走出英子的阴影,重新和妻子、儿子在一起过正常的生活。
但爱如覆水难收,一切为时已晚。
顾城觉得他深爱的女人,正一个个背叛他,他无法面对“大鱼”要接谢烨离去的事实,也正是这时候,顾城想到了用自己的死,换取准备离他而去的妻子不能再活下去。
顾城走了,留下了他的诗歌。我个人最喜欢顾城的那首《小巷》,平凡无奇的寥寥几字,经诗人之手捏合在一起,就充满了力量。
小巷
又弯又长
没有门
没有窗
我拿把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顾城走了,再无署名顾城的新诗诞生的可能了。
顾城的那顶帽子也许亦无人堪戴,因为那是他用寻找光明的黑色眼睛,从裤管上发掘并改造而来的,圆柱形的款式戴上就像个厨子或店小二,看上去非常滑稽,但他却毫无在乎外人的目光。
他说过,帽子是他的家、他的筒子楼,呆在里面心才能感觉到安全;生气的时候,这个帽子还可以变成一支烟囱,出出怨气。
但那顶帽子,终究没有给他一个安全的家,更没有变成烟囱,让他在最癫狂的时候冷静下来......
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诗人,同时一个时代熄灭了一盏灯塔。
我们永远会怀念顾城那顶标志性的帽子,以及帽子下那颗迸发犹豫、脆弱和诡奇幻想以及无穷魅力诗句的头颅,和头颅下那颗至死也未能走出童年的心。
你在最该看到光明的时候,眼中却只有绝望......
你是个任性的孩子,你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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