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羽左右晃了晃看火势不小,抓住远窈的胳膊说道:“你也是女孩子,不救火没人会怪罪你的,和我一起走。”
“放心,我只帮他们抬水。”远窈说完跑开了,妍羽三步一回头的直到看不见人。
她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丁炎,看丁炎心不在焉喊了他一声,丁炎没理会,妍羽赶紧挡在他面前说道:“酱油桶以为你怕火,可你敢生火做饭,所以你不是怕火……”
丁炎猛地抬头吓妍羽一愣,他右手紧紧握住了左胳膊,不用看也记得住那巴掌大的疤痕是个什么样的形状走势,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
“酱油桶的小厨房没有门,上次我把你锁在房间里你反应如此大,所以你怕的是上锁的密闭空间。”
丁炎盯着妍羽看了许久才点了一下头,一开口嗓子沙哑,“当年的事,远寞不知道柴房被锁上了,他只以为我是被烟呛懵了才没能跑出去。”
“当年的事?快讲讲。”
妍羽看丁炎现在身体健康的,似乎没留下什么更糟的阴影,便不顾及他的感受,生出一颗八卦的心,挡着他的去路非让他讲讲。
“我说不清。”
“不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妍羽追着丁炎屁股后面问,丁炎感到脸颊冰凉,控制住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那时连魏老爷都不相信自己,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个多时辰后书院的火终于灭掉了,因为起火点在柴房,只烧毁了柴房、厨房和饭堂三间屋子。
几个帮着救火的学生受了轻伤,远寞安排好后让赵管家帮着清点人数,他看都不看一眼便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到饭堂这边来。
“赵刚”,远寞一喝吓得赵管家抖了一下,但仍然一脸不耐烦的口气让青喆去叫宿舍里的学生都过来。
青喆点头哈腰的冲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明日课堂休息,今晚没什么人在,留在宿舍的都跑过来救火了。”
远寞围着烧毁的三间屋子转了一圈,又喊了几嗓子,想来也是,有人的话早该听到呼救或是尖叫声了。
他示意捕快们先回去休息,他要留下和赵管家一起清理现场,却又遭到了赵管家的拒绝。
“魏大少爷千金之躯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可都记着呢,这点小事儿还不放心交给我吗。”
远窈也劝远寞先回去,让赵管家派一个人盯着就好,善后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明日再说。
两个人走出内院门,远寞才说道:“姐,小丁租的房子是小矬子家的,可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地址,你知道吧?”
“大通镖局?”
远寞愣了一下,“好像不是镖局,你也不知道吗?”
远窈尽力回忆仍是没有印象,只知道小羽和干爹干娘一起住在大通镖局。
她正想着被一股力量撞的差点摔倒,远寞看清楚来人喊道:“骏一啊?你慌慌张张的干嘛?”
“表哥,阿银被赵管家约在饭堂谈事情,他没事吧?我在家干等他不来,又听说书院起火了,真是急死人了……”
表少爷说着已经跑远了,远寞和远窈对视一眼便往回走,两个人谁也不认识阿银。
起火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只有青喆一个人留在那里守着,远窈和远寞又跟着骏一跑到宿舍找,见没人又跑到教室找。
哪哪都没找到,骏一慌慌张张的嘴里叨咕着肯定出事了开始扒废墟,远寞拦了一下没拦住便帮着一起翻。
果然看到一个似人形的东西正压在一根粗梁下面,没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又和刚刚一样热闹了。
赵管家倒是承认他约了这个叫金银的学生在饭堂里谈点事情,但没说两句金银就离开了饭堂,随后去了哪他哪敢问,这里的学生各个都是千金公子。
“你胡说”,表少爷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们约了明日游湖,因为出发早今日便邀请阿银去我表姨家住一晚,这都是跟你请过假的。”
“他不是没去找你吗?可怎么倒在这了我哪知道。”
“就是你放的火。”
“血口喷人。”
两个人吵着吵着竟动起了手,赵管家也没多在意对方是魏家表少爷的身份,使劲一推,表少爷直接坐地上了。
“住手”,魏老爷急匆匆赶过来,看到被烧的已不成人样的金银,心脏忽悠一下没站稳。
“魏叔”,赵管家倒是第一个冲过去扶住了魏老爷,小声在他耳旁嘀咕:“魏叔请放心,金银是孤儿,不会惹来大麻烦,养了他两年的亲戚那里该赔多少赔多少就是了。”
魏老爷眉头舒展了些,对远寞说道:“衙门那头我明日去找郑大人谈,你不必多说。”
远寞脑海里一闪而过七年前的事情,虽没有证据,可他与丁炎都怀疑是赵管家所为,可父亲却毫无理由的相信那是一场意外。
远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表少爷骏一犹豫着追上了远寞,轻声在他耳边说:“表哥,我刚刚不是在说气话,赵管家一直在针对阿银。”
青云茶馆正在打烊被远寞一掌推开了门,扔下一锭银子就上了楼,让骏一说说怎么回事儿。
金银的爹娘过世后,他在表姨家只生活了两年就卖掉全部家当考入青云书院,只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表少爷金骏一虽然是一个多月前才考进的书院,他与金银不同班但因为姓氏相同一见如故。
骏一再不敏感也看得出赵管家不喜欢阿银,他的生活费学费样样没少交没晚交,可是分配生活用品时他得到的都是有缺陷的。
比如墨砚摔掉一块的,宣纸不完整,床单裂了个口子,校服裤子短一块等等。
骏一几次要找赵管家理论都被阿银拦住了,他不愿斤斤计较。但是如何得罪的赵管家,他从来不提。
远寞一夜没有离开书院,在失火现场翻来覆去的看,青喆和留在宿舍的几个学生被他轮流问话,折腾到后来也干脆不睡了。
他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巡街的捕快们打过招呼后议论道:“还得是自家的事儿啊,你看咱捕头啥时候对案子这么上心过,所以说人都一样。”
“诶诶你们懂个屁”,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小的捕快回头瞄了一眼,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个案子和七年前他家柴房失火案太像了,都和那姓赵的孩子脱不了干系。”
“七年前啥案子,没听说啊。”
“咳,因为没死人,魏老捕头就没上报,说是意外。”
远寞一进房间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盘煎豆沙饼和一盘蒸豆沙包,立即转身朝厨房跑去大喊小丁。
“远寞回来了?正好水温差不多你先洗个澡。远窈姐、小羽,你们先出去吧。”
远寞嘎然而止,听声音似乎是从房间里发出的,他皱起眉再走回去时吓一抖嗦,“你们什么时候在我房间的?”
“一进来就喊小丁,你眼里能有谁。”
远窈说着端起那盘煎豆沙饼喊丁炎道:“小羽喜欢吃我就端走了。”
丁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正挽着袖子,下意识甩了甩手回道:“远寞一宿未睡,吃煎的对身体不好,那就是特意给小羽做的。”
小羽嬉皮笑脸的塞嘴里一个豆沙饼,又拿起一个递到远窈嘴边,突然一只大黑手伸了过来,远寞跟没事儿人似的抢过就塞嘴里了,气的妍羽偷袭了一下远寞,两人正要动手被远窈和丁炎一头一个拉开了。
“你们俩个上辈子是冤家吗……”
“小丁,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住哪?”远寞打了个叉,“你和小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姐,你知道吗?”
“什么秘密,你抢我豆沙饼你还有理了。”
妍羽刚踢出去一只脚上半身就被远窈给夹了起来。
两人出去后远寞仍盯着丁炎,丁炎欲言又止,走到浴盆旁探了探水温,叨咕着水快凉了便给远寞宽衣解带。
给他洗过头发又开始搓后背,房间寂若无人,若不是远寞的后背尚有些感觉,会以为丁炎离开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给丁炎讲讲案子的情况,丁炎也会帮着分析。他作为局外人很多事情都看得更清楚,也或许是他天资聪明,远寞一直觉得丁炎若生在富贵人家,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丁炎突然放慢了手速,见远寞回头又给他推了过去,说道:“听远窈姐说你第一次对案子这么上心,彻夜未归,我印象中也是第一次,你终于开始像个捕头了。”
远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犹豫着七年前的事该不该提。
那时候丁炎是经常要到柴房里找东西,门口失火没注意,反应过来后没能及时跑出被烟呛晕也是有可能的。没有其他证据父亲又有意包庇赵刚,丁炎也不想追究就不了了之了。
可这次叫金银的学生没有任何理由会进柴房找东西,赵管家约他在饭堂谈事情,那里和柴房之间还隔着厨房呢。能想到的就是金银被弄晕或是被骗进柴房的,这两种都算是蓄谋为之。
“不要因为我加私心进去。”
远寞被丁炎一句话打断了思绪,他使着劲转过头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一直都相信那不是一场意外,这次也一样……”
“后背洗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够得到。”丁炎扔下帕子快速走出了房间。
他一进厨房就看到妍羽垫着脚尖,两手吊着远窈的脖子,他反应了一下竟挡住脸走进去拿东西。
“小丁别误会,她在给我展示臂力。”
“哎呀我不敢发力,怕你脖子疼。”妍羽说着两脚轻轻一点夹住了远窈的腿,“小时候娘亲这样抱我就是靠我自己出力,她拎着菜篮子该买菜就买菜,两手不耽误。”
远窈往丁炎方向看了一眼,听妍羽小声叨咕他们好像没事儿,扶着她的腰放下她,拍拍丁炎离开了。
远窈完全猜得到父亲会如何处理此事,而远寞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叫金银的学生也不会白白冤死,今日的县衙还是不去为好。
想想小羽头天晚上的“我想清楚了”,多么难得的五个字啊,今日而言陪她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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