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晚霞号的巨变
黄昏，凉风从西北方悄悄地吹来，让晚霞号这艘双层三桅巨船轻快地，以接近十节的极限航速向南飞驰。
从船尾望去，平静的海面被船底犁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痕，像日暮之海上的一道伤疤，更像是古老传说中的苍白水妖的影子，白色的水沫子有死亡的意味。
甲板上一片死寂，水手们都躲到船舱中昏睡，巨船的吱嘎声与海水的摩擦声，淹没了这些野兽一样的家伙们如雷的鼾声。
有些还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梦话，期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无聊而富有节奏的，被独眼山姆称为“自由的味道”的响声。
趴在船尾呕吐的大副白亨利向海面啐了一口，随后，甩了一下他那还没被朗姆酒完全麻醉的头，再用青筋暴起的右手捋了捋散乱的银金色头发。
接着，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来，背靠着船舷扶手，让凉爽的海风带起冰凉的海水，轻轻地拂过他结实的胸膛。
朗姆酒像一团火在胸中燃烧，酒精让皮肤发烫。而下午的海风刚刚好，吹得他一阵神清气爽，吹得他在三个月之前的那场大战中留下的左胸上的伤疤奇痒。
大副暗暗告诫自己应该尽情享受这种惬意与闲适，他敢对真神塞玛发誓，这是他们三天前离开卸下全部“货物”的该死的五姑娘岛以来，最好的天气。
多年以来，凶险的海上生活，教会了他及时行乐是忘记寂寞的最好方式。
不知道是船身的习惯性起伏还是朗姆酒上了头，大副只感觉自己轻飘飘地，仿佛就飘在海面上，飞翔在晚霞号右前方的天空与海面连成的一片血红中。
海面的反光把晚霞号的船身及白帆都染成了红色，连同他的胡子。他乘着酒劲，张开双臂，悠然沐浴在这晚霞血色当中。
这是他骨子里喜欢的颜色，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渴望的生活的颜色，充满了激情与挑战。有时，他甚至觉得这种颜色里，蕴含着一丝残忍的快感。
这种快感，总是能勾起那个他还是少年时，奉献了美好童贞的那个女孩，那位长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叫伊娃的女孩。
想起这么多年来，在各种海岸酒吧里，他也经历了许多的女子，但真正让他忘不掉的，还是那个倔强而善良如水的伊娃。
因为她能让他想起家乡，让他的内心平静如常。
从甲板与船舱连接处，橡木梯子上传来的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大副的“思乡之情”。
“亨利，快来一下，出事了！”，厨子马特光亮而肥大的秃头在甲板上一闪而没。不详的预感让白亨利清醒了很多，他三步并五步钻进了船舱。
昏暗的船舱过道尽头，光头厨子在船长室敞开的门前，紧张而焦急地等着他。船长室门口的光亮，径直投在厨子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上，一双明亮的黑眸子里尽是真诚。
船长老杰克，死在一张宽大的天鹅绒双人床上，显然他死的并不安详，看上去受了巨大的痛苦。
船长的脸又肿又黑，散乱的黑发稀疏地粘在半秃的头顶，放大了一倍多的棕色瞳孔，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死不瞑目”，两只眼角都有渗血痕迹，右侧耳朵还滴着黑血。
肿的像两个馒头的手紧紧攥着天鹅绒被，而被子之下的肚子鼓得像山丘一样。看到这，大副亨利一阵口干舌燥，感觉头上的泡沫在沸腾。
光头厨师首先开口道：“中午，我给船长送来午餐时，他虽然还不能正常起床，但看上去依然那么强壮有力，不但给我炫耀右腹刀伤的恢复情况，还给我倒了一杯上等的瓦尔坦白葡萄酒。”
“没想到，短短的四个多小时居然死的这么惨，这太可怕了！”
“除了你，还有谁最有可能知道此事？马特，这件事非同寻常！”
“我最怕的是水手们知道这个消息的后果，你和我可能就会暴毙在这两天的水手暴动，或者叫‘船长争夺战’中。”大副清了清干燥的喉咙道。
此时的光头厨子像吃了一口屎一样，在原地迟疑了半天才脱口道“科特！”
当大副和厨子走到最下层，穿过鼾声如雷的水手休息区，来到船尾的房间门口。
船上唯一的医生科特的房间门紧锁着，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医生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小憩，但奇怪的事情总是这么巧合，医生似乎不在家。
亨利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并给厨子使了个眼色，两人轻声走出船舱，来到了甲板，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甲板上是最安静和安全的。
甲板上夕阳的血色更加浓烈了，彷佛预示着这只船上，又要发生骇人血腥的大事。
多年来的经历，使大副亨利留在身后甲板上的影子更加挺拔威武，又不失散漫笃定，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这和胖厨子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畏的白亨利”这是他少年时得到的外号，日暮之海上航行的海盗和沿岸联邦海军人人皆知。
“医生居然这时候出门，他到底去哪了？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了，不是吗？马特？”亨利开口道。
“是啊，有人想谋害船长了，医生可能就是那个人的帮凶！”胖厨子打了个寒战附和道。
“马特，不管医生去了哪里，我有个提议，为了船上每个人的安全，你和我，我们应该把船长已死的消息暂时封锁，直到我们想出万全之策，或者上岸后能控制事态时再公布。”
“鉴于目前医生的下落不明，在我们找到医生前，就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你怎么说马特？”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亨利，但是医生的消失真的让我害怕。”
“马特，要我说，找到医生是其次，目前有权进入船长室的二副加百利和水手长杜鲁才是最危险的。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进入船长室，你说呢？”
“该死的！刚好晚饭后是二副与水手长的班，你忘了吗？亨利！”
“所以我提议锁死船长室，任何人不得入内！并在二副和水手长下班之前找到医生，圣者在上，只要他在船上，而且我们必须保密行事，马特，你同意吗？”
“好吧，我去准备晚饭，你去锁门，有任何消息晚上联系，再会!”
“再会！马特，小心点！”
这句话更像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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