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如今过年没有年味了,要是没逢上降雪,年味一点儿也不浓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我说呀,我只有感叹,这可是天天都象过年了呀。
但记忆中的我讨厌过年,年味对于我来说是恐惧,是悲伤,是痛苦。
记得我五岁那年过年,父亲因公受伤的第二年,迫于生活的艰难,父亲拄着双拐帮人家打零工,体弱多病的母亲带着兄妹远走他乡乞讨回来,一家人团圆过年,父亲买了半斤猪肉,母亲为我留下了半年都没舍得给兄妹吃的唯一一个乞讨来的红苹果,并告诉我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我高兴得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咬下了我人生对美好的向往,甜蜜的幸福的一大口,以至于差点溅出了幸福的泪花。
很不巧,苹果如破棉絮般干涩无味难嚼,那时我并不知道是苹果风干的时间太长,兄妹还告诉我,他们多次想吃都只准看一看和摸一摸,妹妹还几次跌落苹果让母亲心疼不已。苹果给我留下了最强记忆,水果中最不好吃的就数苹果,以至于长大后我多年不吃苹果。
但这一年的年夜饭我吃到了肉。想想父亲每次外出总是把我固定在火炉边他特制的一个草窝椅里(一种稻草编织的半躺椅子),旁边放上一杯水和一碗饭。有时父亲也有三五天回不来的时候,我便每每饿昏在草窝椅里。这年夜饭的肉就感觉格外香!
为什么母亲只带走兄妹留下孤独的我呢?那是因为我三岁那年过年时正赶上出天花,用紫苏蒸汽疗脚(这是一民间偏方),不慎踩落沸水中致残。上帝保佑,天花还是治好了。年味却没体味出欢乐与甜蜜。
七岁那年冬天亦如往年一样寒风刺骨,兄弟俩为备过冬御寒柴火,上山砍柴。腿脚不便的我就把小树拉弯下来让哥哥劈枝桠,小树把我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脚下浅浅的柴木把我的脚划过来划过去,我高声大叫着,哥哥立即狠狠地挥刀向地柴扫去。很不幸,我的右脚跟掉了,唯一的一只好脚也不能走了。
这年年味比往年更寒冷。
八岁那年随哥哥去山上挖树根,一种早被伐了的大树枯死的树根,冬天用来烧火取暖之料。我只有陪在身旁的份,在一个山崖边,哥哥在下面挖挖呀,我蹲在上面看,一会儿哥哥实在是累了,便用锄头向上一挖想借力上来休息一会儿。
我又是个倒霉蛋,锄头不偏不倚挖在我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我成了大红人。
这年冬天,我戴上了家里狠心卖的大东北棉帽,好温暖!而且一直戴到了第二年夏天。
九岁那年,一家五口总算都在家了,母亲虽能在集体出点工,但常常晕倒。父亲就在家帮人家补补鞋,修修雨伞。还有就是做芦苇花扫帚卖,家乡芦苇多,我和妹妹最爱去采芦苇,每天采来给父亲,父亲做的芦苇扫帚也卖得很好。
我终于可以上学了。不过我整年都围着围巾戴着毛帽,是个特级保护动物,母亲叮嘱老师和同学不让其他人与我玩,怕碰伤。叫我上课不用想,光看着就行,怕伤脑筋。小学在我的印象中就是枯坐。
我上学是在山下二里地的村小学,这可苦了哥哥,每天用独轮手推车送我上学,回来时可全是上坡路,累得他精疲力尽。
有一次回来时,由于雪下得太厚,把坑沟都填平了,没膝的积雪让哥哥的手推独轮车偏移了路基,我掉下了七八米深的沟里不见了人,慌坏了兄妹俩,爬拉了半天雪才把冻僵了的我拉上来。
终于在过年那天,哥哥说出了不想读书了,要去打工。
这年的年味更浓了。
可怜的哥哥在年后跟大人们一样拼着全力去帮人家干苦力放砖(一种和泥放到二十公分宽四十公分长十八公分深的模具中,人力和泥,放模,倒模)。很是辛苦,他年龄小,大人九分工,他却只有六分,但做的泥砖却比大人只少一点点。
终于,也只有在年底时,更准确的说在过年时,人才会真正的放松。一年下来,也只有在这一天才可以一家人吃个团年饭,丰盛的团年饭,一个有肉吃的团年饭时,去商量第二年的计划。
年夜,哥哥大哭了一场。
年,怪不得传说中是一种怪兽。
第二年哥哥远走他乡谋生去了,其间不断给我写信,告诉我人不出门不知外面的世界。告诉我人不出门不知读书的重要。贫穷限制了人的思想,人穷志短,唯有读书能让家庭摆脱苦难。
一直鼓励我从一个二百五的小学生读到了中学,其间,每年过年哥哥必回,大年夜从此也年年都会放一挂大鞭炮了。
年,终于驱走了!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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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回忆总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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