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我亲妈,我是她货真价实十月怀胎艰苦生下来的,为什么说艰苦呢,主要是我从一个胚胎到呱呱坠地对于我妈来说不只是生理上的辛苦,还有环境上的艰难,所以我更喜欢用艰苦一词来形容。
我是我们家老四,属于严重超生。抓计划生育的一听说我妈怀孕了,就不干了,过来要抓我妈去做人流,不让我妈生我。我妈之前做了个b超,说已经看到头了,一听说要打掉,女人嘛,心肠总是软的,毕竟是身上的一块肉,舍不得,更不想当这个刽子手,怎么说那也是亲生的孩子,打定主意的我妈,就开始了带我逃亡的旅程。
人家那些专门抓计划生育的也不是吃素的,一听说我妈跑了,拔腿就追,可能老天也是不想亡我,好几次我妈都是和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插肩而过,真的是好几次,我妈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跟过来了,通风报信的都没这么准。
后来自己家里呆不了了,我妈就跑亲戚家躲,那些人也是好不容易发现个目标,也是岂肯轻易放弃的,反正就是我妈躲到哪,他们就追到哪,把我们家亲戚也是都躲了一遍,躲到没地方可去了,我妈就带着我哥,带着肚子里的我住在了山坡上的矮灌木丛里。没错,那会我顶上是个哥哥,也才过一岁点,正是离不开妈妈的时候,这一住就是好长的时间,除了我们家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我妈躲在里面。
在我妈的一心躲藏,和别人的执意追赶中,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嗯,所以说我应该是个被上帝关爱的孩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让我妈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让她一看到我,就会想起那些过往,我听说,如果一个人如果长期只有一种东西吃,过后他就会心里抗拒这种食物,看都不想看了。所以我不知道,我妈对我是不是也是这种心理。
从小,我跟我妈就不是很亲,躺怀里撒娇这种事,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我记得小时候,我要是围着她问东问西的,她还会嫌弃我聒噪,叫我不要老是问这问那的,她懒得回答。
也许小时候,我也是渴望跟我妈搞好关系的吧,不然怎么会去做这些努力呢。说真的,小时候看到可以撒娇的小朋友我是很羡慕的,直到现在也是,我一直都很好奇跟妈妈撒娇是什么滋味。
估计小小的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喜欢上了安静,就算只有我跟我妈在一个空间里呆着,基本也可以做到相对无言。再后来,我开始喜欢跟我妈对着干,只要是她说的,我就觉得是错的,我们俩就会互怼,往往把我妈气得撩下:你有能耐,早点长大,以后自己顾自己。嗯,差不多就是自生自灭的意思了。
高考的那年,我妈跟我爸闹了很大的矛盾,差点就离婚了,那年我妈就真的不管我了。
高考结束后,我自己去打工挣钱,在我们的镇上当服务员,从早干到晚,累得要死,薪水还少得要命,对于即将要掏出的学费,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那可是我第一次打工耶,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妈没来看过我一眼,也没问过我一声辛不辛苦,也不知道那一个多月她有没有到镇上逛过街,说不定也有从我工作的店外走过,只是没进去。
在即将开学前,我的学费都没有准备好,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要认命了,每天不停地自我安慰:不上就不上了吧,没钱上学的也不只我一个,早点工作也好。
后来是我爸找人借钱,让我接着有学可以上,然后又千里迢迢地把我送到了学校。那是我爸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不懂说普通话的农民,又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回到那个他一辈子要呆着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爸在回去的路上是怎么认路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人骗,毕竟那是个大得连我可能都会迷路的大城市。自此,我没听过我爸那一次独自“闯江湖”的经历。
上学的四年,我妈从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就连我刚刚去的第一个学期,也没有打,没有问我在远方还适不适应,冷不冷,哦,对了,我上学的城市冬天会下雪。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场雪,真美。
两年前,我远嫁他乡,一个和我家隔着两千多公里的地方,结婚前,我天真的认为,再远也远不过一张机票,现在发达的交通,让远方不再是远方。
结婚后,我才真切的体会到,真远啊,家乡,已然成了我不是想回就能立马回的地方。
没办法呀,远也已经嫁了啊,生米也煮成熟饭了。
距离远,不能经常回家的我,只能打打电话了,行动上不能贴心关心,那口头关心总不能少吧,于是我差不多一个礼拜就往家打一次电话,我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一般都是我妈接的电话。
前两天我姐姐说,我妈叫我没事不要老打电话了,懒得接,也没什么话可讲的。
听到时,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虽然有过几次,在电话未挂断前,在听筒里听过我妈叨叨过,不知道老打电话干嘛,都懒得接。
那时在电话这头的我,虽然心尖上也划过一丝丝凉意,但就当是人老了,话多了点,也就劝自己别放心里了,电话也是一如既往地打。
只是,这次我姐的转诉,让我觉得,也许我妈真的不需要我的问候吧,也许真的是懒得跟我说话吧,就像她曾经说的,接我的电话,影响她看电视和打麻将呢。
一个多礼拜了,我在想这一通电话我还要不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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