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风大,天冷。走在回家的路上,下了石板桥穿过一大片打谷场,就可到家了。石板桥下的河水,又瘦了许多。
屋子西墙上有扇偏门,正半开着。妈妈靠在门框上,向着大路张望,衣服被风灌满了,鼔胀起来。妈妈看见了我,一下活洛了起来,踮了踮脚,朝我挥了挥手,看了我好一阵,这才转身进了屋里。
我紧了紧背上的书包,肚子“咕噜,咕噜”闹腾开了。
刚进家门,妈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煮芋艿,冒着腾腾的热气。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芋艿,埋在地里贮藏的芋艿,都是要作种子的呀。我看向妈妈,她微微一笑。
“你妈一定要给你匀出几个,再说,家里也没啥好吃的。每天你妈为你准备点心,让你一到家就垫垫肚子,很是费心呢!”爸爸看出了我的疑惑。
“孩子正在长身体,那舍得她挨饿呢。”妈妈说。
剥去毛茸茸的皮后,芋艿光洁白亮,看上去糯糯的。芋艿皮与芋艿之间,牵着一根长长的丝闪着光,轻轻颤动。妈妈将芋艿递过来,粘丝拉长了。
胎儿盘踞在子宫里,正呼呼大睡呢!白天的生物课上,老师指着图片上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带子:这是脐带,胎儿的营养,是由脐带从母体传输过来的。胎儿离开母体,脐带就剪断了。
“慢点,小心噎着了,”妈妈说,“吃饱了做作业,希望能书包翻身哦。”她小声叮嘱着。
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芋艿地里,蒲扇般的叶子嗒啦着,无精打彩。妈妈戴上凉帽,扛了把粪勺来到水渠边,她拉开架势,一勺接一勺地向小沟里靠水。水沟里的水积蓄着,慢慢可以流动起来了,流过小沟,流进芋艿地里。芋艿叶子,一点点地在竖起来。我摘了片叶子戴在头顶上,妈妈的脸上,汗水粘着一缕头发。
妈妈喜欢吃芋艿,我也喜欢。我拿起一个芋艿给母亲,妈妈伸手接过芋艿,手上生着冻疮,红肿着。她把芋艿又放回碗里:“你吃。”
不知不觉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向着周身漫延。
我埋下头,细嚼着芋艿,连同那如脐带一样的粘丝。真香。
妈妈的芋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