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离花想,她应当是幸运的。
她站在游廊上,望着庭院内雪花飞舞,白皑皑间红梅点缀,如此一幅美景,她可以这样闲闲赏着。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鬓间是一支金缕簪,精致高贵,而手中还捧着汤婆子。
原来冬天,还可以这样温暖和悠闲。
这是她过去十多年都想象不到的。所以她才想,她是幸运的,可以从奴坊中一眼被兰大人看中,进入长安城最尊贵的兰府。
“小姐,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陈婆婆立在身后劝道。
虽然被称为“小姐”,但是离花一直诚惶诚恐,无论家奴们说什么,她都不敢反对。闻言她也只是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雪景,转身乖巧地离开。
捧着汤婆子,背脊挺得直直的,迈出小小的步子,目光向前,不能咧嘴笑,也不能板着脸,要温柔,要优雅。
离花从来都不知道走路可以这么累,但是她现在是兰府的小姐,应当有小姐的样子。身后有陈婆婆盯着,她小心谨慎的遵循。
只要不再回奴坊,忍受饥饿和寒冷,做苦工,被鞭打,这一点小小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迎面走来两个人,离花匆匆一瞥,认出一个是兰大人兰璟,还有一个是冷着脸孔的男子。
她不敢细看,只在走进时低垂眉眼的福了福身,然后离去。
她听到身后的声音。
“这是?”
兰璟温和道:“是我的舍妹,妤。”
2.
当天晚上,兰璟握住离花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妤”。
“这是什么意思?”
兰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离花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仿佛层层带着迷雾,永不叫人看清。
“妤代表美丽、聪慧。以后你就叫做兰妤。”
离花轻轻地念了一声“兰妤”,一边提起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学着写下兰妤。
她并不喜欢这个名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莫名就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欢欢喜喜的样子,一天天的练字,直到终于可以端正写出“兰妤”。
学会了写字,兰璟又命舞娘教她跳舞。
“水绫舞,要的是最柔软纤细的身段。妤小姐虽然不胖,但还远远不够水绫舞需要的纤细柔软身段,所以即日起,妤小姐一日只能食一餐,且不能食肉。”舞娘恭谨又冷冰冰的声音让离花两眼一黑。
因为要跳舞,她又得重新忍受饥饿,她讨厌跳舞。
一边挨饿,一边练舞,从清晨到入夜,等结束时,她脚步已经虚浮,跌跌撞撞正要推门离去,却被陈婆婆黑着脸拦下。
陈婆婆一字一顿提醒:“妤小姐!姿势!”
离花咬着牙,眼里冒着委屈,脊背却慢慢挺直,一步一步,如赏雪那时的优雅,脚步缓缓离去。
回到房间,却发现兰璟正在等她。
他眉眼温柔,道:“辛苦了,脚一定练肿了吧?”
他褪去她的鞋子,轻轻地在她又肿又破皮的脚上抹了药膏。
离花一时之间有些呆愣。毕竟他可是兰璟,是长安城最尊贵的兰璟,是西朝皇帝最信任的丞相。
怎么能给她的脚擦药呢?她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拦。
兰璟握住她的手,抬眼看她:“别动,不抹好药,明日会更严重。”
他的眼里是不容拒绝的温柔。
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人啊。离花怔怔地,心底深处忽然炸开了一朵花儿。
3.
从冬天到盛夏,离花日日学舞,终于学成了五分,身段纤细,也越发有兰府小姐的尊贵优雅姿态。
只是,她从未离开兰府。不是不想离开,而是就算鼓起勇气提出出府的意见,一定会被驳回,所以只好放弃,只能望着庭院的四方天空,心生向往。
这一日午后,她摇着薄薄的描绘着美人纳凉图的皮扇子,坐在荷塘边的八角亭子内喝茶,难得的惬意让她心情愉悦,开心得眯起眼睛望着太阳。
还是因为今日有贵客来访,舞娘到前厅去跳舞,才容她可以在这里稍微悠闲一会儿。
“那是什么?”
忽然她看到前方的树上结着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但是没见到,不由得好奇地问。
陈婆婆瞥了一眼,答道:“那是杨梅。”
“杨梅?”
“妤小姐想吃吗?”
离花惊讶道:“可以吃的?是水果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摇着扇子起身,朝着杨梅树走去。她从小生在奴坊,那是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好不容易得到兰璟的青睐,才能够从奴坊脱离苦海,可是兰璟只想将她养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千金小姐,她也没机会出去外面,所闻所得都是兰府里常见的这些事物。
她实在太没见识了。在从陈婆婆嘴里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寻常的水果,她不免有些羞赧,凝着杨梅,不禁咽了口口水。
“陈婆婆,我们吃点杨梅吧?”
陈婆婆看了一眼杨梅树,恭谨却又有点冷淡地道:“奴婢恐怕够不着,妤小姐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喊阿胜过来摘。”
阿胜是管家的儿子,年轻力壮。闻言离花点了点头,就站在杨梅树下看着,并思考着它是什么味儿呢?甜的?酸的?苦的?
4.
“你在做什么?”
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传来。离花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冬日有一天,她赏雪时意外碰到的男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右眼下有一条暗红色的疤。
他的容貌俊朗,但神色冷冰冰的,盯着离花看,眼底灼灼。
离花心里有些怯意,小声道:“我就是看看杨梅。”
他看了一眼杨梅树:“想吃吗?”
陈婆婆还没来,离花已经吃上了杨梅。
“你家的杨梅还不够大,也不够甜,改日我给你带从坦城带过来的杨梅,那才叫好吃。”男子咬了一口杨梅,皱眉道。
离花是第一次吃杨梅,但已经觉得很好吃了。闻言她心生向往,不禁点了点头。
男子凝着她,说:“我一直以为兰老爷只有兰璟一个独子,却不知道,兰璟还有一个妹妹。”
离花将杨梅子吐出,一边用手帕拭了拭嘴,回答:“我并不是兰老爷亲生。我的亲娘是兰老爷的义妹,而我亲爹又对兰老爷有恩,所以爹娘去世后,兰老爷便将我接来认做义女照拂,兰老爷过世后,就由哥哥照顾。我本会是一株浮萍,幸好得兰府诸多照顾……”
说到最后,她微微哽咽。
男子愣了一下,手足无措,慌忙道:“是我唐突了,你别伤心了……妤。”
离花便朝他展颜一笑。
看着那抹艳丽无双的笑容,还有纯净得没有半点浑浊的双眼,男子愣了一回神。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已经连连失神多次。
“妤,我叫做顾星,过几日,我给你带杨梅来。”
离花答应了,然后看着他远去。远处一群家奴朝他拥了上去,腰比平时弯得都低。
她看着那道身影远去,淡淡坐了下来。她当然不是真的伤心,那些身世故事,都是陈婆婆教她的……
此时,陈婆婆也回来了,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离花便知道陈婆婆是知道了刚才自己的经历。
“陈婆婆,那个人是谁?”
陈婆婆道:“他是斯瀚的将军。”
5.
虽然每日待在安静美好的兰府,但离花也知道如今外面天下动荡,战乱不止,民不聊生。
天下七分,各国之间每日便是打打杀杀。可能今天我和你还相亲相爱,明日便提刀相砍。
斯瀚原本是一个小国,小到邻国金朝、章国都懒得动它,哪日不顺眼收了便是。
结果顾星投靠了斯翰。顾星是哪里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个孤儿。后来看不惯金、章欺负斯翰,便毅然进入斯翰,从此,斯翰改头换面,一举吞并了金、章,成为七国之首。
顾星是个什么样的人,离花曾听两个小丫鬟八卦过,听闻他冷血无情,连妇人小孩都不放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至于,顾星怎会和兰璟有来往,离花已经懒得去思考了。
“妤小姐,你不能再吃了。”陈婆婆的脸忽然凑了过来,离花吓了一大跳。
陈婆婆将剩下的杨梅收走,并道:“今日晚饭也不许吃了,妤小姐吃太多了。”
离花瞠目结舌:“可是……我中午只吃了一根黄瓜啊……”
“妤小姐是忘了舞娘说过什么吗?您的腰还不够纤细。”
一边说,陈婆婆一边过来将她的束腰绑得更紧了一些。
离花顿时眼冒金星。还没缓过气来,陈婆婆紧接着道:“该去练舞了。”
离花差点晕倒。
又练了四个时辰,离花才走出舞房,回到房间里,她又饿又累,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翻来覆去,她终于受不了的将束腰解开,大口大口的呼吸。
虽然身体得到解放,但肚子咕咕叫得越响了。
一不做二不休,离花冒起偷食的念头。
这个念头已经缠绕了数个日夜,她终于付诸行动。
蹑手蹑脚进入厨房,当看到还有剩饭菜时,她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眼里冒着星星,大快朵颐。
练舞的时日,天天都是水煮的青菜,不见半点油星,她早就受不了了。
只是吃得太忘我,很快就将人引了过来。
“是谁在那里?”
离花想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阿胜推门而入,见到是离花,大吃了一惊。
“阿胜,别告诉陈婆婆……”
离花哀求的声音并没有打动阿胜,不仅告知了陈婆婆,连兰璟都招来了。
6.
原本有些害怕的离花,在见到兰璟后忽然就心安了。
陈婆婆痛心疾首:“妤小姐!您怎能如此不听话呢?不仅擅自解开束腰带,还吃了这么多,现在多晚了您知道吗?您这么做,这几日练的舞全白费了!”
离花在心里嘀嘀咕咕,不过如此,有这么严重吗……
她看着兰璟,期盼着兰璟将她从陈婆婆念念叨叨的声音解脱出来。
兰璟越走越近,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兰璟从来都是眉眼柔和,笑容浅淡,从不曾这样阴沉沉着脸,目光又深又冷,对视一眼,便觉得脊背处开始冒冷汗。
“妤,你太让我失望了!”
离花张了张嘴,想解释一点什么。但看着兰璟森冷的脸,便什么都不敢说。
兰璟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带着讥讽和冷酷:“既然你今日吃够了,那么往后都别吃了。”
离花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兰璟招手:“来人,将她带下去,关进舞房。”
他低头,凑近离花,一字一顿:“什么时候可以跳好水绫舞,就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离花被带了下去,一路浑浑噩噩。
舞房的门合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一支蜡烛都没有。她害怕的蜷缩起身子,躲在角落里,泪水止不住的流。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她还真当自己是兰府小姐啊,奴籍果然就是贱骨。也就兰大人能够好声好气对她,没被她恶心死……兰大人供她吃喝,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然,外表再怎么相像,她也比不过婕小姐啊……”
7.
离花想,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她不过是奴坊的一个最下等奴隶,能够被兰大人买下就应当感恩戴德了,怎么可以这样把自己当回事呢?
她错了吧。她应该乖乖的,就像是奴坊坊主对她说的,听话,才有糖吃,才不会被鞭打。
过了两日,离花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听着外面守门的丫鬟八卦。
“听说了吗,顾星提了两篮子杨梅来说送给里面那位。”
“听说了,转眼兰大人就给扔了……”
到这里,离花忍不住又开始流泪。
“痛苦吗?”
她抬头,陈婆婆从舞房的暗门内走来,声音依旧淡漠。
离花在这里跳了这么久的舞,还从来不知道舞房里还有这么一个暗门,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睁着眼看着陈婆婆,她知道,陈婆婆大概是要说出什么“真相”了吧。
果然,陈婆婆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将她现在所得荣华富贵的真相和盘托出。
“一年前,斯瀚将军顾星满长安城的找人。兰璟有意拉顾星助自己为王,于是生出帮他寻人的念头,结果一看画中人,却是兰璟自己的心尖人——婕小姐。兰璟自然不肯能将婕小姐拱手于人,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后来,他想到了,找一个和婕小姐面容相似的人不就可以了吗?他暗中寻人,终于寻得了你。”
陈婆婆盯着她,声音微微拔高:“没错,你就是婕小姐的替身。婕小姐一曲水绫舞无人能及,兰璟怕你漏了馅,反而惹恼顾星,所以只好日日逼你,想让你在最短的时日练成水绫舞,好将你送给顾星,为兰璟谋得天下。”
听完,离花内心一片平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不过是个奴而已,被人买来,任人摆布,应当的。
看着她平静且理所当然的模样,陈婆婆嗤笑一声:“果真是奴骨。你难道不想获得自由吗?”
自由?
离花黯淡的双眸微微亮了亮。一看有戏,陈婆婆紧接着道:“如果你能帮我杀了兰璟,我给你足够的银两,你离开长安城,天下之大,你想去哪便去哪。从此,不再为人奴,不再受人挟。”
离花道:“你想我怎么做?”
“兰璟虽为西朝皇帝最信任的丞相,但野心不止于此,势力遍布西朝,我想要将他的一切拔根而起。这一切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那就是顾星。我要你嫁给顾星,让顾星为你铲除兰璟,待顾星铲除兰璟后,我会助你逃出。”
顿了顿,她补充:“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逃不出兰璟的手心。只能一辈子成为他的奴。”
“为什么你一定要兰璟死?”
“因为他不得好死。”陈婆婆咬牙冷笑,“他那所谓的心尖人——婕小姐,也不过是他强抢来的,婕小姐当时早已嫁为人妻,有八个月的身孕。兰璟不管不顾,将婕小姐的夫家满门抄斩,又一碗汤药赐予婕小姐,让她一生无法再孕……你以为他有多爱婕小姐?如果不是寻到了你,为了这天下,他同样会将婕小姐送给顾星。”
离花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兰璟柔和的眉目,温和的笑容。
她道:“好,我帮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见一眼婕小姐。”
8.
兰婕和她有九分相似,腰肢盈盈一握,身段柔软仿佛无骨,每一步都步步生莲,不用她跳舞,离花都能想象得到她跳起水绫舞能有多美。
怪不得能是兰璟的心上人。除了相似的面容,她哪里都比不上兰婕。
见过兰婕,离花开始不分昼夜的练水绫舞,待到舞成,兰璟亲自来迎她出门。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他温柔的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你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跳水绫舞的样子有多美。”
“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离花的双眼纯净如水,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兰璟怔了怔,笑道:“我要你,嫁给顾星,然后——”
他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杀了他。”
离花顿时愣住。
“妤,你不会背叛我的吧?”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处,温温热热的,让她不由得心生一股烦躁,“别忘了,是谁将你从奴坊救了出来……如果你能替我杀了顾星,我就娶你,让皇上封你为一品夫人,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
初冬的第一场雪,离花盖着红盖头,嫁给了顾星。
她的鬓间有一支精致华贵的金缕簪,那是兰璟给她的,听说削铁如泥。
她的怀里有一盒迷魂散,那是陈婆婆给她的,听说可以令人致幻。
她还尚在茫然中,顾星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离花看着那张向来冷漠的脸竟然都是笑意,心尖不由得颤了一颤。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不敢和他对视。
顾星以为她是紧张,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她,温柔道:“我好开心。”
离花悲哀的想,如果顾星知道其实她不是兰婕,他还会那么开心吗?自己一生虽活得怯懦,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明明是她的底线啊。
她的指尖一片冰凉,顾星疼惜的握住了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眼底真正的疼惜,那个传闻说丧心病狂的人,那么传闻说铁血冷酷的人,能够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应该是真正的喜欢吧。
她不应该抢了该是属于兰婕的那一份真诚感情。
离花鼻尖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张了张口,声音已经微微哽咽:“顾星,我……我不是……”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
最后的话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她贪恋这一份温暖,贪恋这一份感情。
9.
“怎么了?我惹你伤心了吗?都是我不好。”顾星看她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越来越慌乱,狼狈万分的一边擦一边安慰。
离花摇了摇头:“顾星,兰璟要杀你,这里周围都是他的人。怎么办?都怪我没早点告诉你。”
顾星将她拥入怀中:“一切有我。”
顾星早已做好万全之策,兰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筹谋数年,节节败退。
最后,兰璟拉来兰婕,那向来姿态优雅的兰大人已经疯狂而狼狈:“顾星!你要的人是她!在我这里!这才是你要的人!哈哈哈哈,如果想要回她,就让你的这群狗把刀剑放下!”
站在顾星身边的离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她终于在此刻彻底看清了兰璟的真面目,却也在此刻开始担心,顾星会失望、愤怒的吧?是她骗了他……是她冒充着兰婕得到这一份温暖。
顾星搂了搂离花,疑惑道:“这家伙在说什么?”
离花瞪眼:“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要找的人是你啊。”
离花怔怔的:“我不是……我不是兰妤。
顾星抬眼看她,先是诧异的怔了一下,接着一笑:“我知道啊。”
离花一愣。
顾星伸手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温柔道:“你叫离花。”
离花完全愣住,脑袋炸出一片空白,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
顾星不明所以:“怎么了?是你告诉我的啊,你忘了吗?”
……
“啊!”
兰婕心如死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趁其不备,捅了进去。
兰璟顿时大怒,一边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从高楼坠落,又眼疾手快将兰婕抓了过去,勒住她的脖子:“你敢让我死,你也别想活!”
兰婕冷冽一笑:“我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可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闭着眼,让他就这么在半空中掐死了她。她知道,兰璟也活不下去了,大仇已报,她也可以安息了。
10.
我叫离花,别离的离。
少女清脆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
离花瞬间血气上涌,她忽然明白了,双手轻轻颤抖着:“你知道水绫舞吗?”
顾星纳闷:“什么水绫舞?离花,你怎么了?”
原来所有人都错了,真是……好一出自作多情的戏啊。离花一时之间又喜又悲,她的泪珠不停的滚落,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顾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认出你来……”
三年前,长安城发生战乱,奴坊坊主带着奴坊所有的人到距离长安城不远的阚和山躲避,在那里,离花第一次遇见顾星。
当时的顾星生怕被人认出来,带着一只丑陋的面具,身负重伤。
离花怕顾星被坊主发现,会被坊主直接弄死,便将他藏于阚和山的一处山洞,偷偷去采药草为他包扎,每日的饭食拿出一半给他。
离花不怎么说话,只是做着这些事,没什么概念。她就是觉得,应该做一个良善之人。
顾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很新奇,但他也向来不爱说话,两个人交集很少,却让他觉得很舒服。
“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走。”他看着正认真给她包扎伤口的离花,压制着内心的紧张,让自己的声音淡淡的。
闻言离花点了点头:“明日我被安排去捕鱼,就不来看你了。”
待到离花要走了,顾星才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总想着,来日他应该来报答她。
离花蹦蹦跳跳走出山洞,听到问话才回头,展颜一笑:“我叫离花。”
顿了顿,生怕他误会自己的名字,又补充道:“别离的离。”
第二日,顾星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山洞外有人在说话。
“离花那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出演顶嘴!”
“娘,你别气了,您不是已经罚她三十鞭了吗?”
“我就是气不过!”
“您别气不过,今晚就让我好好折磨她。”
说到最后,母子二人猥琐的笑出了声。
顾星在山洞里听着,杀意渐浓。走出一看,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虽然铁血冷酷,但也知道妇人和小孩不能杀,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
杀了人,他想到离花可能陷于危险,想要带她走,但此时他的人已经找了上来,并带来斯瀚王腹背受敌的消息。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离花,他只好暂时放弃……
后来,他命人画了离花的画,开始在长安城寻人。因为离花告诉过他,她从长安城出来,等长安城战乱后会在回到长安城。
原本想着只是应该报个恩,后来离花的笑颜始终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幸好,他还是等来了离花。
11.
“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一切都无所谓。”
顾星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尽是温柔。
离花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必再受人凌辱、受尽委屈,因为一切都有顾星。
真相是什么,那就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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