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天,寒风呼啸而来,风逼近她的脸庞,陷入她的眼眸。
她紧了紧围在脖子的深红围巾,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积了薄雪的路上,她似乎是没有目的,只一股气向前走,但转弯变道她却没有丝毫犹豫,像是熟悉极了她即将要去的那个未知的目的地,无关考虑,无关理智,她目前所做的行为,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般的深刻。
终于到了。
她看着眼前同样裹了薄雪的老门,她呼出一口气,心里又叹了一句,终于到了。
她习惯性向左边一瞥,似是寻找什么,可片刻后又敛了目,那睫毛轻轻闭合的瞬间,像是一只蝴蝶的悲怆终舞。
很久都没有来过了呢。
她信步向前走,凭着记忆瞬间就明白了这一个个建筑是什么,代表什么,于她而来又是什么。
明明都已经过了四五年了啊。
她嗤笑极了自己没出息的念旧。
大约是寒假来了的缘故吧,这所向来闻名的高等学府,也沦落到门可罗雀的冷清。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没有一点惊讶,像是早就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阿旎,你知道吗,那件…"
她直接打断了来人的吞吐犹豫,敛了眉目,心在一瞬间狂跳,但那张向来美丽的脸上却未浮现丝毫的不妥。
"我知道,他既然这么急的要办个喜事,非要跨进坟墓,虽说我和他…但我也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到底交情深,那一点钱我还是出的起,那句无甚意思的讨喜话我自然也说的出,只看他能不能将我这份贺礼受不受得住了"
她张口就说得蛮横无理,似是一点顾忌也无,像是全世界都是痴男怨女,唯她一人看的清清楚楚,走的也是潇洒利落如同天上的神仙,半点悲怆委屈也不肯留。
话说完,只讲了一句,就这样。
就这样匆匆的挂掉。
她以前和他看《失恋三十三天》时,顶瞧不起遇到渣男前男友,就折磨自己要死要活的黄小仙,更是瞧不上她跟在那个渣男车子后面跑的行径,觉得她毁了她一贯的骄傲与原则,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落到那个地步,她有黄小仙的骄傲,但也有她的聪明与理智,她能准确的处理好她的恋情,因为她觉得她和他以后会搭伙过日子,彼此熟悉彼此理解,那还有什么不能过去呢。
她曾这样固执的坚信过,她那时却没有料到,黄小仙也曾是这样坚信着。
同她一样,天真又愚蠢,被爱情绑架在高高的象牙塔。
在爱情里,哪里是像她擅长的案例,有是非曲直,分先来后道,用一个串一个的公式来将它们解决。
在爱情里,无非只有两个类别,爱和不爱。
可她却被过往的琐碎束缚住,以为曾许诺过的,必定会一如既往的遵守。
可一如既往,一向是最难的事情。
他从远洋之外所打来的那个电话,那一个又一个极其普通的字,就像是蝴蝶振翅就引起了一场热带风暴,在她心里,忽然卷起了滔天风浪。
阿旎,对不起,我爱上了别的姑娘。
她当时一怔,下意识就回避。
你在开玩笑,哈,白泽,你最近开玩笑的段数可真是越来越低了,挺智障的。
我没有。
哦,所以呢,那你的意思你是准备去死了,行吧,呵,咱们好那么多年,我会出钱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我不愿意。
她闻言忽然闭上了嘴,沉默将两个原本亲近的人造出了天堑。
她瞧着外面一会大一会小像是下着玩的雨,突然一下子被拉到了几年以前。
阿旎,我倘若失去了你,我一生都不会有快乐可言,倘若是那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还要独自苟活呢。
那时的白泽浑身是血,疼痛到没有一点血色,还是拉着她的手,说着让她以前顶瞧不起的矫情话。
他那时候以为他要死了,他以为他的一生就到了尽头,所以他就想同他的小姑娘多说些话,他救她,是因为她重要,是他心甘情愿,唯恐他的小姑娘在他走后有丝毫的不安。
他以为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他的小姑娘了,所以他情深意重,他怜她至极。
他没有错,一点也没有错。
所以,即便她知道了他回国了,心里想遍了千万种杀死他的方式,可她仍然没有动手。
因为她知道,哪怕他曾疼她多年,哪怕他曾为她愿意付出生命,哪怕那么多年,他们的所有都联系在一起。
也不代表,他会永远的陪着她。
所以啊,不爱就是不爱了,和以前,没有一点关系。
她终究没有去他的婚礼,她送去的贺礼,小气的一分钱也不给,只送了一封信,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讨伐信,将以前的美好全部推翻,将所有的一切都认定是他处心积虑的安排,而她,只是个从头到尾都活在欺骗里的受害者。
她走了,向干了几年终于干出个名堂的律师行提出了辞职申请。
向那个他们唯一意见不一致的法国出发,开始了她曾一度因为他而搁置的留学计划。
她在想,她给的那封信应当是最好的贺礼了吧。
她还年轻貌美,还可以颇为自傲的算得上才华横溢,她的一生还这样长,有什么是真的过不去的呢。
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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