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八月才半,但西风吹临河岸,已很是萧萧了。
大河之势,无声却浩荡。残照在南岸秋草上,簌簌里分明是冬的前奏了。身后最宽的河面,成最阔大的背景,想想却越是空落了。
不用问,没人知道这河流经这里了多少年。史前的搏杀和当今的征战合拢,成为历史。历史只是让后人感慨的家伙,人故意给山川身上添加荣辱兴亡,历史却像一个爱打盹的老人,一睁眼便已过千年。血腥与暴力,忠贞与正义,最后好像没有大区别了。更后的后人,感慨也不会有了。
再往西往北,会是更加的苍凉吗?在青海的初出地,已经两岸飘雪了吗?岸上的艄公和摆渡人,对季节的变换,会比我更敏感?逆流上望,那一河滚滚,可是多久前哪里的清流汇聚而来,进入峡谷做拍打天地的壮举吗?
云水渡。秋风一吹,马上就透出冬风凉。到那时,庄稼尽,岸草干,渡口寂寂,行人寥寥,这小渡就回到古代吗?
真怪那秋风无情。可能十天前还柔情拍肩,爱抚还在掌心,轻轻划过草的梢头,如大哥抚弄小孩的头发。几天后,那手就好像降温加霜,所过处草瘦叶缩,让它们鸣金后撤了。
接下来一定是摧枯拉朽,只是我很可能看不到。这白草密密,到时会统一着地,匍匐下去躲了那劲扫之势。几天的扫荡后,平铺平白,一色迎冬,大雪盖下来也变不了大样。
冬天的河边实在蛮荒,若不是偶尔的活水滔滔,完全会让人死寂无望。成群的斑雁和天鹅只在晴朗里出现,昏暗和黑夜里它们不会破空。大船和小舟再没有了灵巧的身姿,想起的江南也不曼妙轻灵。
绝望会包裹整个心。这河边风更大,水更寒,可是得一季不停地忍冬吗?
偏偏,没事。在它的下游不远,我在二月初已见大片浓深的绿草,是周围十里的仅见。杏花在不远开着,看不出它经历冬寒。蜜蜂的来回里,好像也根本不计大河的背景。
风,好身手。秋风有多肃杀,春风就有多多情。最早的秋天在大河边落地,最早的春天必在大河边新生。你若不信,来年春色河边看,心会腾跃。
它会破坏,更会创造。破坏有多惨烈,创造就会有多新奇。万年的春色里,你可见过有哪两年的雷同?
想到这一层,我不悲一丝,平静地看着行将干衰的草木。我甚至想,大雪突降的渡口,也应该印上我的脚印,更不用说大河春来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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