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住城西,我住城北,周末带宝宝回家,匆忙赶路中,抬头一看,小区附近竟起了一幢高楼。“这是啥时候盖的?”惊愕中出声问,旁边的宝宝说:“好久都有了啊!”于是内省,发现我真的太久都没有审视过周围的世界了。城市雾霭的气流中,每个人行色匆匆,回忆每天的过往,真不知道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也没有认真看过身边发生的一切,人、景,物我两忘中的物我两失。
那天地铁上,一个小姑娘扶着一位操着地方口音的老奶奶上车。她没坐过这个新开的地铁线,一上车就大声说:“现在科技发达了,日子好了,你看我们这也能比得上北京了,北京的地铁就是这样,有抓手,地板滑滑的,高级的很,我几年前在北京也坐过地铁,真好啊,比得上了……”她高声说,想说给周围的人,用手拉了旁边的小伙,问,“你说说是不是?”那小伙只顾刷着手机,车厢的人也冷漠得没有丝毫的反映,没有一句话语的回应。于是她又重复一遍,仍然没回应,对面的一个中年人下车时撇了一句“神经病!”她说了好一阵,突然很惊慌,“我要去军人服务社,我到了你们可要给我说哈”,众人还是没反映。她不停问那个同上车的女子去哪了,人群里也找不到了,原来并不是和她一起的。憋罐子似的车厢,横横竖竖塞的这些驱壳,装兜的灵魂,已经没有交流,人们吝啬到不愿多看对方一眼,多听一句求助,所有的肉与魂,都被吸在了类似一个叫“手机”的法器中,类似金角银角大王手中可以吸进孙悟空并将之化为脓血的宝葫芦。可叹可悲,因为远隔10米的我,也没在下车前吭声回应过半个字。
浑噩游荡的灵,在半空中摇曳,都没细心领略春华秋实,而今冷风萧寒,转眼的一季的光华波转,全没痕迹。可曾想,如果人生如草木一世,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有多少不舍和难忘?易水飘零的花瓣,尚且与春共度,韶光异彩,虽短暂但炽烈,色彩纷呈。霾色一样的人生中,色彩匮乏,人际冷漠,你也从没想过认真地去清洗我们的灵魂,并让心灵再次明朗起来。审视、自省、寻找、发现、感悟、聆听、静候、沉淀,让自己的节奏慢起来,让闭塞而干瘪的精神内核吸纳充满水分,并抽枝发芽,孕育出我们新一季的人生,方才能寻得重生的灵魂。
萧伯纳临终前,有人问他:“如果你能再活一次,你会做什么呢?”萧沉思过后长叹回答:“我想成为那个我本可以成为,却一直没有成为的人。”我们总会用标签评价一个人的终身成就,譬如你一生得了什么大奖,留下了延续生命的作品便是成功,而萧的死之落寞中,发出的失去对另一条主导命运的主动权的道路的扼腕,它终究不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家头衔所能遮蔽过的人生哲思。
人何处,碧云连天,望断归来路。点点寒鸦枯藤,绕扎凄声,斜阳断肠声且住。一世的人生,我们得关注精神的成长,看到美好的景致与色彩,与天地精神往来,与人为善,会酣畅淋漓的大笑,身心愉悦,并传达爱心暖意,并最终成为美好本身。
晏殊的眼里有:“小径红稀,芳郊绿遍……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安静地能看到香炉里的檀香沫,透着精巧的香炉散出烟丝,若心内浮躁惶恐,怕根本看不到自然界的色彩,更没有焚香的雅兴了。黄庭坚把茶当故人:“味浓香永。醉香路,成佳境。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而朋友间也是如此的心宣相照,杜耒的《寒夜》:“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朋友间的热络深情,共赏花品茗,自在安然。
什么样的心境,成就什么样的人生。我们终究每天在处理三种关系:人与物、人与人、人与自身,终究在悟达之后,你要成为自己所欣赏并看得起的人,磊落热烈,与物与人不攫取不自私,懂得传递价值分享认知,不狭隘愚钝,不麻木残忍,吃得饭香,枕下清幽,精神自足。
欧阳修的《浣溪沙》里有人生的潇洒:“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他从没有以一个太守身份自居而选择不苟言笑,而是能发现生命的色彩,永远散发童贞而充满趣味,好奇和感动,因一朵花、一片流云、一口酒、一片静物,获得全部的喜悦,精神富足到“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从容,在春风中喷薄出对宇宙万物的敬意,有通融天地的豁达与接纳,更是一种精神互现于万物的美学感知。
确实,“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一切景语皆情语,价值观决定命运,你的视野成像和认知会使你导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愿你我,是:我悦然成为,却最终真的成为的那个——美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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