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表哥患了癌症,全家为之担忧和难过。安慰妻子之余不免想起我因病去世的姑父来。一转眼姑父去世已经十六年了,小时候觉得好长好长,现在回头一想,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过了好久。
姑父和我是一个村的,且和爷爷家住处只隔一条马路,算是邻居了。他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人很瘦,但很结实,头发有些天然卷。
姑父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父亲在他八岁时便去世了,哥哥从小外出读书,姑父便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很小的时候便要下地干活,犁地、插秧、收割等庄稼活他比成年人干得还好,这个到现在村里人还时常提起,都说他干活是把好手。通常单亲的孩子都会有性格缺陷,比如说内向、偏激之类。不过从我记事儿起,姑父平时都是笑呵呵的,跟谁都爱开玩笑。但并没有因为从小缺少父亲庇护而变得软弱,反而形成了脾气火爆、绝不退让的性格,这大概是小时候遭受白眼和蔑视所导致的强烈自尊,倘若和人起了争执,不管对方强弱,他是绝不让步的,绝不肯吃亏。打起架来反应快,敢下手。一次和邻村的一个大个子比摔跤,那人见姑父比他矮又瘦,便不以为意,不想却被姑父连摔两跤,颜面尽失。姑父的这种性格导致在和姑姑婚后的几年里两人经常闹矛盾,进而将这种矛盾升级到两个家族之间,也导致了父亲和姑父两人多年心存芥蒂。待我稍大一点儿也看出来,在家庭生活中姑父很少会谦让姑姑,姑姑时常会受气。我曾亲眼看见姑父和姑姑为了谁能上麻将桌差点儿打起来,在场的都是姑姑这边的亲戚,弄得姑姑好没面子。
在姑父和姑姑结婚之前,姑父就爱逗我们小孩子。据父亲说我小时候爱看霍元甲,本家的一位长辈,还特意用木头给我做了一把大刀。我便天天拿着大刀到马路上找人比划,经常和我比划的一个是村长,另一个便是姑父。当然这都是听家人说的,我早已没什么印象,只有那把木制大刀我还记得。在我自己最早的记忆中,姑父陪我玩过泥巴,用泥巴给我做枪。还有一次,我已大了些,见别的大孩子用钢丝做成鱼钩去钓鳝鱼,我也找了些钢丝要父亲给我做鱼钩,父亲懒得给我做,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于是怀着期待又担心的心情去找姑父,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做的很认真。他动作娴熟,将钢丝铰成几段,每段约一尺来长,拿起其中一根钢丝,一端扭成环状,便于手握,然后将钢丝的另一端放到磨刀石上磨的尖尖的,再用钳子捏成一个钩状,还不时的停下来左右端详一番,倘若觉得哪里不够好便耐心修改,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做事认真利索的风格。
而我与姑父真正熟识起来是因为象棋。大约小学四年级时,我突然迷上了象棋,还攒钱买了一副牛角象棋,如获至宝。但当时村里也没几个会下棋的,再说大家有农活要干也没时间。只知道村里的六爷爱下棋,一来六爷不会和我一个小孩子玩,二来由于儿媳妇连着生了三个女孩,气得六爷负气离家出走。我只好找小伙伴下棋,水平仅限于知道“马走日,象飞田“等口诀。一开始姑父陪我下过一盘,发现我棋太臭,便再不肯和我玩了。过了一年半载我又缠着要和他下棋,被我软磨硬泡,加之他也实在无聊,便答应和我下棋。不料我并不像上次不堪一击,他虽赢了,但也不是轻松赢下。这下他来了精神,一连和我下了好几盘,还夸我长棋了。从此我若放假,他也闲着时,两人便摆开棋大杀一番。这种状况基本持续到初中,而我的水平越来越高,他已渐渐不是对手,姑父倒不是那么痴迷象棋,只是他不服输,我越赢,他越要继续下,常常饭都顾不上吃。记得那时每次放假先是去姑父家转一圈,看看姑父在不在家,忙不忙,有没有功夫下棋。这种情况并不是父亲所乐意看到的,一来他怕我影响学习,二来父亲和姑父关系并不是很好,这一点随着年龄渐长我已有所察觉。经常是我和姑父杀得兴致正浓时,父亲以各种事由叫我回家,或是当着姑姑姑父的面训斥我只知道玩,不知道学习不知道吃饭,功夫用错了地方。每当这时姑父也不插话,只是笑笑。我只好丢下棋,意犹未尽的随父亲回家,而一有时间依旧跑去找姑父下棋。
父亲和姑父之所以关系不好,除了因为姑父姑姑常闹矛盾之外,另一个原因大概是父亲觉得姑父有些自私小气。我常常从父亲和母亲的谈话中得到一些姑父小气的例子。比如,姑父借我家的耕牛时不顾耕牛劳累,而使用自己家的牛耕作时则小心照料。姑父请亲戚吃饭时菜量少,一起干活时会偷懒等等。我想姑父确实有些自私小气,不过人性就是这样吧,那些乐意助人的人值得称赞,可是又有几个在关键时刻能够助人为乐?而现实中又有几个人是完美的?有的人自私,有的人虚伪,有的人大方,有的人小气,我想这才是活生生的人吧。
待我上了高中,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新千年即将来临,村里的人早已不满足呆在家里种庄稼,解决温饱问题。一部分去了南方新兴的工厂打工,一部分在农忙之余,做些小买卖或是去工地出卖劳力。村里的马路除了过年也变得冷清了,只剩下老人闲聊和孩童追戏打闹。姑父刚三十出头,上有老下有小,也觉得要干些事业了。他先是买了些羊来养,后来见在外打工挣得多,也跟着南下打工,我便很少能见到他了。据姑姑说姑父很讨老板喜欢,因为他做事利索,别人做两个产品的时间,他能做三个。姑父和姑姑家的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还买了砖准备盖新房。对我而言,却若有所失,少了一个棋友,即使逢年过节回来两人下棋的时间也较之前少了。因为在村里打麻将的风气渐渐盛行,赌码也越来越大,姑父的第一爱好是打麻将。倘若无牌局姑父仍然会兴致勃勃的找我下棋。而此时我若不失误,姑父已基本无胜算了,只是当时我总喜欢尝试各种新鲜想法,有时候计算失误,也会让姑父抓住漏洞。姑父下棋大局观较差,很在意子力的得失,防守被困时舍不得放弃一子一地,进攻时也不肯弃子取势。这和他做人有些相似,有小聪明,不退让,不吃亏。有时候他爱玩心理战,嘴里说着想吃我的马,其实想吃我的炮,我心里暗笑,佯作不知,顺势将计就计。他也会把他的这种心理战术运用在其他地方,有一次他和叔叔玩斗地主,见叔叔正犹豫要不要用大牌盖他的牌,便自言自语是出对还是出单,还故意将其中两张牌抽出来一截,做出要出双的样子,其实他手里就剩一个顺子,叔叔果然中计,让姑父继续出牌,姑父一手将顺子甩出,叔叔气得直拍大腿。我在一边暗暗发笑,倒也佩服他机敏。
在我高二暑假前后,姑父辞工回家了,我高兴的准备假期去找他,却发现他生了病,还做了手术,据说是胃溃疡,切除了一部分胃。生病的姑父在家休养,他是个急性子,哪忍耐得住,见病好了些,便要干活,结果是反复发作又进了几次医院,他也只好作罢耐下性子养病。我见他时只觉得比以前瘦了些,精神倒还不错,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也没有和他提下棋的事。他对生病耿耿于怀,直言以前年轻安于现状,说等病好了要好好挣钱,还说了以后的规划和打算,言语之中满是憧憬,姑姑也在一旁附和。之后我忙于高考,也没怎么去找姑父,只知道他仍常去医院,常吃药,对病情反复不能恢复颇有些不耐烦。
高三的端午全家和姑姑一家聚餐。饭后其他人都准备去地里干活,姑父提出要和我下棋,眼瞅着要高考我倒没有心思在棋上。父亲这次却一反常态让我陪姑父玩会儿,又告诉我姑父还在生病少下两盘,然后便去干活了。我却没想到这是和姑父最后一次下棋,或许是心不在棋上,我竟输了几局,烦躁起来,忘了父亲的话,不肯罢手。姑父时而站时而坐,眉头紧皱,我以为是在苦思棋招,其实他是有些支持不住了。直到父亲回来取东西,见我和姑父还在下棋,有些生气,待姑父走后便训斥我难道看不出姑父身体已支持不住了?我这才想起姑父的表情确实有些难受,但依旧没往最坏处去想。
高考结束后我天天忙于和同学喝酒。姑父身体尚好,又是农闲,有时还去邻居家转转,一天正好我和邻村的原初中同学去王丽家做客,大家都在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上学。我去的时候姑父正好在王家串门,还和那初中同学下棋,姑父见我来了,忙说输了两盘,有些累了,让我替他。我明白他的意思,要我替他赢。见我赢了一盘替他争了些面子才回家。主人问我和那初中同学谁赢了,同学回答的很聪明:“两胜一负。”
没过几天姑父又住院了。一天,我与母亲在院子里,姑姑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去医院陪姑父几天,说她自己忙不过来。不等我答话,母亲便答应了,倒令我有些意外。待姑姑离开便疑惑的问母亲:“姑父的病不是快好了么?怎么又住院?”母亲停下摘菜的手,望着我道:“你姑父的病是胃癌,已到了晚期。”我愣了会神,只觉大脑有些空白,不敢相信。母亲嘱我到了医院要让姑父多休息,也不要乱花钱。又塞给我点儿钱。我简单收拾了些生活用品便来医院陪护了。也许是因为知道姑父病情的缘故,我在通往病房的走廊时心里陡然紧张起来,又有些发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姑父,姑姑又小声叮嘱我别说漏了嘴,迈入病房的那一刻自己有种奔赴刑场的感觉,迎面见姑父时眼睛却不敢往他身上落,仿佛怕被他看穿。姑父更瘦了些,精神已不如之前了,不过见到我他还是挺高兴,打起些精神来,又要跟我下棋,我只好慌称忘带棋了,等过几天病好些出院了再下棋不迟。他不再说什么,略有些失望,见状我又有些内疚起来。
说是陪护,其实也没什么要我干的,里里外外都是姑姑在张罗,有时帮她跑跑腿,姑父精神好时陪他聊聊天,累了困了就找张空铺和衣躺着。
通常上午姑父会打点滴,中间换药或是要拔针时我便去叫护士来,自己不够细心有时候倒要姑父提醒我。一次滴壶里还有药液自己便急着叫护士,姑父忙制止道:“等一下!药液还有呢。”说着便望着滴壶,我也望着滴壶,直到滴壶没有药水,然后空气过滤器药水殆尽,姑父边调小流液调节器边道:“可以叫护士了。”我便赶紧叫护士。以后每次点滴将尽时我便像姑父一样,看着滴壶冒出一个个气泡,看那一滴滴下落的药液。大约这每一滴药液都是他和姑姑的血汗,又或者多一滴药便多一份病愈的希望吧。打完点滴姑父状态能好一些,便同我和姑姑谈未来的打算,想做什么生意,要挣多少钱。我和姑姑便在一旁附和,还把听说的一些人发家致富的例子告诉他,姑父一遍遍说以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简直是在混日子,言语之中满是后悔。人往往就是这样,只有要失去才知道珍惜!
下午午睡之后,倘若姑父身体状态好,便要我陪他出去溜达,先是在医院附近转转,慢慢就到街上和市场上转,看到街上各行各业忙忙碌碌,姑父便又起了雄心,依旧重复他病愈后的各种计划。我也依旧只是附和,顺着他的话说。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催他回病房。
晚上姑父总听收音机,因为很多广播电台都有治疗各种病的消息,姑父总是听的很认真,还把医院的名字和地址记下来,告诉他在政府工作的哥哥。有一次信号不好,还让我拿到阳台去找信号,刚好医院的地址没听清,姑父便急躁起来,不过他迅速意识到,转而轻笑道:“下次动作快一点儿啊。”我这才意识到一个久病的人是多么的渴望康复,心里不免内疚起来,也许那个医院真的不错呢?毕竟那时涉世未深的我对各种充斥广播和电视的新闻还是满怀信任。待熄了灯,我和姑父各自睡下,却都没有睡着。我能听到到他因疼痛发出的低哼,也能听到他透出急躁的喘息声。我佯作不知,躺在空铺上,望着黑黑的天花板发呆。我第一次感觉到人是那么无能为力。
过了些日子,姑姑让我回家,我觉得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呆在医院实在压抑,便答应了,只是和姑父分别时有些不忍。回到家母亲问我姑父病情,,突然想起来有天姑父说他胖了点儿,因为他在医院每天都要照镜子,他向来很注重形象。我当时看了也觉得胖了些,只是手脚也有些肿,还安慰他说大概是在复原。母亲叹道:“男人有三浮,女人有三肿。”意思是说人生命将近时会有三次浮肿,姑父估计快扛不住了。过了些日子姑父便出院了,带了些针药,其实都是一些镇静止疼之类的药物。后来姑姑把实情告诉了姑父,我并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姑姑是如何告诉姑父的,也不知道姑父得知实情的反应,或许他早有预感。我一遍一遍的从他家门前经过却没有勇气去看他,不忍去看。倒是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去了。男的,女的,熟的,不熟的。为人厚道的,刻薄的,大方的,吝啬的都来了,探望也好,告别也罢。去看姑父时似乎充满关心,出来时男人大多直叹可惜,女的似乎都红了眼圈在抹泪。
去姑父家最多的是泡儿和雷快嘴,他们二人的特长就是一张嘴厉害,能吹牛。泡儿是六爷的儿子,老婆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女儿,结果就是六爷天天骂儿媳妇,最后泡儿跟六爷闹翻,导致六爷离家出走。所以说按照新社会风尚,泡儿算是疼老婆的男人了。泡儿跟姑父熟是因为泡儿养羊有经验,姑父之前养羊就是跟泡儿学的。雷快嘴当年是姑姑姑父的媒人,住的也近,也常去看望姑父。他们每次去都会告诉姑父癌症并非毫无办法,接着举出某个地方某人得了某不治之症,后来安心养病竟然多活了好几年甚至治愈了的例子。起关键就在于要保持好的心情。我有好几次在马路上都能听到他们高谈阔论,出来后带着惋惜的口气和马路上的人回忆姑父以前如何精神,现在竟被病情折磨的如何不堪。大家便都跟着惋惜悲伤起来。话题慢慢渐扯渐远,不知谁爆出件新鲜趣事,气氛立即活泼轻松起来。突然见我在场,便责怪我不去看望自己的姑父来,我不搭话,扭身走了。他们继续愉快聊天。
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不过依旧没有去看望姑父,不知道该不该去报喜。只是听说姑父时常疼痛,每次疼痛时,便要秋姑帮忙打一针。秋姑当时约四十多岁,本是村里人,嫁给了一个医生,生了两个女儿,那医生在城里开了诊所,据说发达了,还有了其他女人。后来秋姑就和那个医生离了婚,回到村里暂住在村里的库房,对外自称是医生。库房后半间用做卧室,前半间是柜台,里面放了各种药,中间用一个大柜子隔开,大柜子上面也是些医疗设备及药品。秋姑刚回来时村里还是有人找她看病的,渐渐都发现她并不懂医,且药价贵,便没人去了。当然给姑父打针她还是会的,所以每到姑父疼痛难忍时便要秋姑帮忙打针止疼。期间听说姑父想要触电自杀,还要尚不懂事的小表妹帮忙,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眼见快到了开学的日子,买了衣服行李箱,又置办酒席,亲朋好友都来祝贺,忙于应付,内心还是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直到出发的前一晚,我知道再不去见下姑父只怕是没有机会了。鼓足勇气来到姑姑家,还没进院就听见雷快嘴在里面滔滔不绝的讲,紧接着刚进院子正好碰见雷快嘴的老婆出来,又不忘责备我两句,就出院子门走了。姑姑个两个表妹在外面忙活,走到卧室门外听到雷快嘴正在给姑父讲邻乡一个人如何抗癌,如何多活了好几年的案例。于是停下脚步,巴不得得雷快嘴早点儿离开,因为我不想当着雷快嘴的面与姑父告别,不想把自己的悲伤给别人看,可是他正说得兴致勃勃,并无要走人的意思。我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眼前的姑父骨瘦如柴,虚弱而萎靡。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煤油灯将燃尽的情形,火苗越来越小,光亮越来越弱,最后关头迅速缩小熄灭。提前想好的话也说的颠三倒四。姑父见到我看得出很高兴,听说我要去上大学,强打精神,艰难的露出了笑容。我嘱他保重身体好好养病,寒假还要回来与他下棋,其实我已知道这已绝无可能,这只是一种委婉的诀别吧。他先是答应,转而哭道:“只怕等不到你寒假回来了。”说着面目扭曲,眼泪已经滚出来了。我鼻子一酸,忙道:“不会的,病会好的。”两人的情绪瞬间就要崩塌失控,我觉得快撑不住了。雷快嘴见状忙插话,几句话又把姑父的情绪稳定下来,我突然又有些庆幸雷快嘴在场,赶紧又聊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出来时正好碰到大表妹,见她红肿着眼睛,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雷快嘴仍然在里面说着什么,姑父似乎在哭,我不敢听也不敢停,急急的出了院门。
第二天家人亲戚送我去坐车,姑姑没有来。路过姑父家门口,我放慢了脚步,又加快了脚步,怀着期待又迷茫的心情去西安求学。第一个月是新生军训,有一天接到姑妈家表姐的电话说姑父已经走了,我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姑父去哪儿了,话出口的同时迅即明白走字的真意,而表姐的声音早已哽咽。那天的军训我犯了好几个错误,也有好几次忍不住要落泪。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姑父的两个女儿都已结婚,大表妹的儿子秋天就要上小学了。姑父若泉下有知,定能欣慰些吧。我也上有老下有小,对他当年的心境理解更深了一些。绝不仅仅是失去亲人的悲痛所能诠释。一个人本是应当撑起家庭事业时却被击倒的那种无奈与挣扎是常人很难体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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