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我没疯!滚!滚开啊!”
她叫着,喊着,挣扎在两个穿白长服的男人手里。
她的母亲,站在家门口,静默的哭泣,梨花带雨,惹人好一阵爱怜。
她的继父,眉头紧锁,目光深沉,眼角泛着泪花。
她弟弟,蹲在一旁的草地里,他刚刚拧了一只鸟的翅膀,鸟会飞,他不会,他生气。
画含春没疯,但她会疯的。
画含春熟得早,小小年纪就知道了许多大人的事。
这跟她发育得早或许有些关系,但她自己觉得,若是她好奇心稍微小点,就不会熟得那么快了。
进入青春期一年左右,画含春的身体已经明显有了女性的特征。
初春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最是诱人。
妈妈整天在外面逛街,但她还是没衣服穿。妈妈总说,她还小,不能穿得花里胡哨的,否则就不能专心学习了。
她觉得妈妈为她想得真多,她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打扮得花里胡哨。
画含春正在做梦,梦见一只蛇向她吐着信子,正缓缓向她靠近,然后缠上她的脚,顺着她的腿往上爬,中途,蛇好像还顶了一下她的屁股。
她被恐惧包围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任由蛇缠住她,吞食她。
“呼……”
画含春突然被一声沉重的喘息惊醒。她身后好像有一个人,还抵着她,她不知道是什么在抵她,但她知道,她的胸上面,盖着一只手。
她不敢动,翻了个身,滚到了床另一边。
下午回到学校,朋友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脸红得像老班的酒糟鼻。
她说没有,她怎么可能生病。
画含春喜欢上了一个人,这是个秘密,她连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告诉。
因为太羞耻了,她们还小,怎么可以喜欢男生呢?
但是书上说,她们这个年纪已经是进入青春期了,对异性产生好感是正常的。
意思是,她不小了,喜欢一个男生是可以的。
周一到周五,是画含春最快乐的日子。
周末她就要回家,啊,她好像不太想回家。对于有这种想法,画含春很是愧疚。怎么可以不想回家呢,妈妈会想她的。
回到家也要写作业,这是让画含春最头疼的事。在学校写作业,不会的可以问老师同学,可是在家里,只能咬笔杆。
“含春,怎么愁眉苦脸的?”爸爸突然走到她旁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画含春的亲爸爸早就去世了,妈妈带着她改嫁,还逼着她叫一个可以当爷爷的男人叫爸爸。
“不会做,题太难了。”
“来,爸爸教你。”
画含春想拒绝,但是妈妈让她好好和爸爸相处,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下去。
“这个很简单嘛。”她爸爸绕到她身后,把她环在怀里,带着烟味的呼吸扑在她的头顶,钻进她的鼻孔,几乎让她呕吐。
“这样……这样……”
讲题难道还要配合动作?两只肥手在她刚刚发育不久的胸上揉搓着。突然,她身体一阵悬空,来不及反应,她便落到了床上。
她叫着,喊着,撕扯着,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
再一次醒来,白日落幕,夜幕降临。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房外是母亲的哭喊,和父亲的抽打。
画含春走了,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读书。每年回家一次,待一天,就走。
她在一个深夜,告别了她的朋友,和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告别了她的前半生。
时间淡化了记忆,画含春在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里,咀嚼伤痛,她想,一定是伤痛太大了,她多嚼一嚼,把伤痛嚼小,大概会好消化一些吧。
她像一个暮年的老人,岁月的沧桑早早的落进了她的眼里。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漂亮,对着镜子一笑,一头扎进水盆里。
每一次窒息,身体本能的挣扎,才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日子一天一天地向前翻,她去了更远的地方。
像来的时候一样,她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亦是。
在北方的一个城市里,她认识了一个北方姑娘。
“你好,我是娅娅,以后请多多关照!”
她盯着面前的少女,扯了一个微笑。
“你好,画含春。”
画含春有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朋友。娅娅人很好,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
她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吃饭。
画含春几乎都要忘记那尘封在岁月里的记忆了。
不知什么时候,或许是一次擦肩,又或许是一次目光不经意间的交汇,画含春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少年。
少年高高瘦瘦,干净得像那山涧的泉水。
有一天,北方姑娘对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画含春心一紧。
也是,少年那么美好,喜欢他,理所当然。
画含春拨开娅娅落在眉间的碎发,鼓励她去努力追寻自己的爱情。
一个初雪的夜里,她躺在床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按下了,删除好友。
在娅娅没有喜欢上少年的时候,她就认识少年了。
少年说,他也认识她。
但是,画含春觉得,他不能继续认识她了。
“娅娅,怎么了?”
“我……含春,我不小心把你的本子装进了书包里……”
咔嚓……突然有什么断了。
画含春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身边坐着娅娅,还有那位少年。
她突然全身颤抖,瞳孔放大, 沉重的喘息声像极了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
她扯掉输液管,像一头被红布蒙了眼睛的斗牛,拼命的奔跑。石子扎进了她的脚心,台阶划破了她的膝盖,但她停不下来,灵魂深处,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奔跑咆哮。
“快,快,抓住她!”
她像一匹困兽,被围在了人群中间。她趴在地上,用没有瞳孔的双眼,恨着所有一切。
医生说,她精神不正常,需要去专业的医院治疗。
她父亲急忙联系了当地最好的精神病院。不愧是顶级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人。
画含春挣扎在两个穿白长服的男人手里,叫着,喊着。
她没疯,不过她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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