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可耻!
李逍遥气定神闲地看着南宫煌,慢悠悠道:“南宫大哥啊,有道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再说了,你不是说过,你这个人绝对不会浪费一粒粮食的吗?现在……这样可不好啊……”
林月如和阿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个坐在南宫煌身边、他心心念念好久的“未婚妻”,不由得同时心想:这姐姐长得真好看,不过一直低头不说话,也不像他之前说的,脾气很火爆、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踢啊?
唯有灵儿似乎知道些什么,但笑不语。
“你小子,从前两天开始,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南宫煌白眼一翻,一只手却忍不住探向温慧,被对方一把拍开,他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第二次来我们客栈的时候啊!”李逍遥不依不饶道:“吃一堆主食,还有银丝卷的那次!”
“哎呀……”南宫煌不想他记得这么清楚,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那不是,絮儿吃的嘛!”
“煌哥哥,你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王蓬絮佯怒看着他,又偷偷瞟了一眼温慧低头含羞的模样,她此刻,换上灵儿在集市买的藕色轻纱罗衣,肩挂丝缎披风,整个人宛如一朵雨后初绽的芙蓉,说不出的婉约娇媚。王蓬絮不由得暗暗感叹:这煌哥哥,也太急了吧?不过,能把一贯张扬粗犷的温姐姐,变得这么温婉柔顺,想来这人间之事,还真是玄妙!
“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重逢,总是一桩好事。”好听的声音响起,星璇端着几个青瓷制成的汤盅,一个一个分给在座的几人,而后在王蓬絮的身畔坐下。
王蓬絮感觉他高大的身躯,禁不住脸上也是一红。
女儿各怀小心思,在场自得其乐的,唯有李逍遥和南宫煌这俩臭小子。
“啊!哥,我看看,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南宫煌小心地掀开温热的瓷盅,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上面浮着几粒朱红色的枸杞,他用汤匙舀了一下,还有褐色的猪肝,和白色的人参。
“参杞猪肝汤。”星璇微笑道。
“嗯,具有补肾益气、健脾养血的功效。”李逍遥顺口补充道。
温慧一听“养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神色愈发羞赧。
南宫煌眼睛一亮,赶忙放下汤匙,揭开温慧面前的汤盅,对她道:“来来,你多喝一点,好好补补!”
“补你个头!”温慧娇叱一声,别过头去。
“嘿嘿,”南宫煌一点也不恼,挤眉笑道:“人家刚刚还嫌我们浪费粮食,这可都是农民伯伯的血汗呀!身为大人,可不能让小孩看扁了。”
“好了好了。”星璇道:“都先吃吧!大家这一阵子都辛苦了。”他顿了顿,又道:“煌,你这段时间招魂,身子又刚刚恢复,你就少说两句吧……温姑娘,你也好不容易来到这,我们之前一直也找不到你。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
“啧,哥~你怎么还叫人家‘温姑娘’?多见外啊!”南宫煌忍不住插嘴。
“哎呀,煌哥哥,叫你少说两句了!”王蓬絮嗔道。他没见身边的人儿,脸都快红成猪肝了么?再说下去,可能她又要跑了!
南宫煌嘿嘿一笑,终于乖乖低头喝汤,不再说话。
“我……”温慧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之前,一直不在这里……”
“啊?那你在哪里?”林月如问道。
温慧回想着,继续道:“那时,我、我在和亲的路上,有一天……我在帐篷里,见到一个女孩子,看她打扮像一个苗族人,她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去、去你想见……想去的地方……”她咬了咬唇,喝了一口汤。
南宫煌莞尔一笑,并不说破。
“那后来呢?”阿奴好奇地睁大眼睛,她刚刚说是一个苗人啊!这就能穿越到二十年后,好神奇!
“后来……她说要用到一个法术,叫回魂仙梦,同时又要我的洞冥宝镜,摆成一个法阵。我见她可以来去自如,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她了。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她让我呆在一个地方,说是要布阵,我就一直不敢离开。再后来,前两天,灵冥幻虚阵的中心有光在闪,我上前一碰,人就到了这里。”
南宫煌看了她一眼,“闲着也是闲着”,这丫头说谎话,还是这么蹩脚……
“你遇到的苗族女孩,你可认识?”星璇不理会他,问温慧道。
“不认识。”温慧摇摇头。
“那她长得什么样呢?”灵儿轻声问。
“她……”温慧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她长得还挺好看,就是很瘦小,眼睛大大的,穿着一身黑粉色的衣服,手臂上有纹身……哦对了!她的头发是红色的。”
“嗯,我见到的,和她见到的,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南宫煌笃定地点点头。
“那会是谁呢?”星璇也垂眸思索着。
王蓬絮原本和他们一样困惑,忽然瞥见李逍遥四人异样的神色,正想开口询问,林月如已经脱口而出:“这不就是,那个小蛮子嘛!”
“啊呀呀,月如姐姐,她叫小蛮了啦!”阿奴叫道:“她不是坏人!她还教阿奴炼蛊呢!她一定是想帮你们。”
“哦?那她为什么一直不跟我们说,还让我白白等了大半年?”南宫煌敛起笑意,有些嘲讽地看着阿奴。
“那个……或许她是有别的顾虑呢?也许是时机没到呢?”李逍遥讪笑了一下,虽然他也觉得小蛮怪,但却不认为小蛮有恶意;他望着温慧,道:“再说,你最后不是也来了吗?”
温慧面露困惑,呆呆道:“可是……她让我一直不要动,我那天看见法阵闪光,一时忘记她跟我说的话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她想做什么?”
“小蛮真的不是坏人啦!”阿奴前段时间和小蛮相处,隐隐和她生出别样的羁绊。感受南宫煌和温慧对小蛮的恶意揣测,她不由得有些着急,道:“她、她还教阿奴酿酒呢!逍遥哥哥拿给你们的杞子养生酒,里面还有小蛮教我下的蛊呢!”
“什么蛊?”南宫煌脸色一变。
温慧却想到什么,脸又是一红;她一直奇怪,那天为什么迷迷糊糊的,就和他……回想起来,也就是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
“情蛊啊!”阿奴不假思索道,“就是让相爱的人,更加相爱的蛊啊!”
“哦……相爱的人啊……”南宫煌恍然大悟,忽然暧昧一笑,含情看着温慧。
温慧却不看他,忽然站起身来,羞怒道:“果然……你们俩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戏、戏弄我!”
“啊?”阿奴乌黑的眼睛浮上一层困惑,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喝啊!再说,小蛮告诉我,只有相爱的人,共同饮下情蛊才会有用,普通人喝了,就跟药酒一样,是没有用的呀……”
南宫煌一愣,待反应过来,喜悦如同烟花一般在心底绽放,徐徐扩散至眼底眉间,连嘴角都抑制不住的翘起——那天,他们刚好一人喝了一口酒,正好应了她说的“共同饮下情蛊”,原来……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合卺酒”啊!
他眸光中一片缱绻,望着温慧,似是要滴出蜜来。
温慧躲避着他的目光,咬着唇,无话可说;脸上红晕渐深,眸光闪闪,渐渐柔如春水。
“咳咳!”李逍遥煞风景地打断这个暧昧的气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哥哥第一天来就秀恩爱,弟弟也有过之无不及!能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么?
“不过,煌,”星璇也岔开话题,毕竟还有这么多小女孩在场,遂问道:“那你见到的那个男子,又是谁呢?”
“之前也没见过……穿得倒是挺气派!”南宫煌回忆道:“而且,他和那个女的,我是说这个叫小蛮的女孩,看着像是一对儿。”
“难道是龙幽哥哥?”灵儿蹙眉望着李逍遥。
“龙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林月如奇怪道。
“不知道……但是龙幽哥哥,他救了姥姥啊!还把我带到这里,不然我也不会认识逍遥哥哥,还有你们……”
李逍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热切地看着阿奴:“阿奴,你说,你当时和你阿姐分开,还从山崖上摔下来,那怎么,就到了这里?”
阿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呀,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应该是谁,把我带过来的吧……”
李逍遥想起小蛮古怪的行为,而与此同时,龙幽之前也是神出鬼没的……他眉头拧紧,抓着阿奴的肩,追问道:“真的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阿奴无辜地摇摇头,有些委屈地望着他。
“你干嘛要凶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林月如白了李逍遥一眼。
“那你,又是怎么过来的?”李逍遥忽然问。
“我?”
“对,你好像说过,之前几次你离家出走都失败了,为什么这次就成功了?”
“哦……我啊……”林月如想了想,道:“那次,我和我爹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想离家出走,不过他管我管得紧,院子都给家丁丫鬟把着……那天晚上,我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于是就跑出去看……结果发现,院子的藤花架后面有一个门,我平时都没见到,而且那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也是奇了怪了,还想着天助我也……我就赶紧拿好要紧的东西开溜,一路也顺利,偷偷坐上方老板的商船,就到了这里。”
“方老板?”李逍遥惊诧道:“方老板上半年一直在苏州做生意,是不会回余杭的啊!”
“啊?”林月如不信道:“可我看到上面写着‘方’啊,可能还有一个姓方的老板呢?”
李逍遥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盛渔村就这么大点,有几个姓方的、做生意的?还是去苏州做生意的,我会不知道吗?一定是,一定是……”渐渐地,李逍遥只觉得脊背发凉,想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婶婶也突然离开了,客栈接连来了这么多能人异士……这,一切太巧了,像是……被人安排好的。
细思极恐,他不敢想下去,婶婶……婶婶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一室静默。
“哟?这里的黎明又是静悄悄啊?”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连台词都跟之前一样,李逍遥此刻听见,确实截然不同的感受:他打了个冷颤,缓缓地转头。
龙幽穿着一身紫衣华服站在门口,一贯地优雅闲适。
“是你!?”南宫煌见到他,霍然站起身,神色复杂——不用说也能证实,李逍遥他们刚才的猜想,都是对的。
“你、你究竟是谁?”李逍遥暗暗戒备,对方虽然几次都在帮他,但行事神秘莫测,似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敌友难辨,不得不心生警惕。
“哎哎哎,怎么这样?”龙幽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摊开手道:“我一直在帮你啊!要不是我,你的生意能这么好吗?还要三个漂亮的小姑娘给你做饭,想的美吧!”
“果然是你!”林月如也站起身,向前一步,握紧腰间的长鞭,对龙幽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幽哥哥……”灵儿蹙眉望着他。
“逍遥,不要莽撞。”一个粗哑的声音自龙幽身后响起,李逍遥却如同遭到当头一棒。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过去十几年,她每天早上吼着叫他起床,催促他洗碗买菜招待客人,拧着他的耳朵、数落他不求上进、游手好闲;也是这个声音,在他生病的时候哄着他吃药睡觉,在他小时候问爹娘在哪时,给他讲一个又一个爹娘行侠仗义的故事,也告诉他,将来要跟爹爹一样,锄强扶弱,保护好身边的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李逍遥望着来人粗壮却有些佝偻的身形,哽咽道:“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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