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色身影看面目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少年,身着一袭白袍。借那飞刀之力如谪仙人一般向那老者掠去。乍见如此密集来势不可预测的飞刀阵势,心中一惊,但似乎是存心要在这老者面前卖弄。只见他在空中连连纵跃,或翻或侧,或屈肘或伸膝,或前趋或后仰,俱是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柄柄飞刀。见一柄飞刀在空中划了个弧直向自己右侧脸部袭来,这少年目光仍盯着前方,右手却是一张,掌心中划出一柄滴溜溜转动的飞刀,恰巧封住了那飞刀的来路,只听“叮当”一声脆响,两柄飞刀皆落在地上。而那少年去势不缓,仍凌空向那老者掠去。在这苍郁为底色的松林中,那道白色身影仿若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迅疾而凌厉。
那褐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色,只见他身形不动,那一身褐色衣袍却蓦地鼓动开来,那些随风纷纷下落的松针随着老者这动作仿佛落势一滞,时间在此刻似乎静止了下来,天地间唯一在动的就只有那道急掠的白色身影。随即,那些松针齐齐调转方向,在那少年前后左右聚成四个针球,在空中上下浮动了一小会儿,突然炸将开来,一时间,无数根松针从四面八方向那少年激射而去。
那少年脸色终是变了,情急之中,只来得及将衣袍一拂遮住头部,其余地方都无暇顾及。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察觉到有松针入体的那种轻微的酥痛之感,不由放下袍裾睁开眼睛。却见那老者又已经敛目稳稳盘坐在青石上,身上衣袍纹丝不动。再看自己周围,哪还有密密麻麻向自己激射过来的松针,不过那些被风吹落的松针仍在纷纷落着。
那少年整理好衣服,面带赧色地走到那老者面前,低声道:“师傅。”
老者端坐在青石上,睁开眼睛对那少年道:“我朱雀门二十年前以机关暗器闻名于天下,世人都道有一威力绝伦的暗器,名唤‘松针’,一旦使将开来,就如同让人进入了这松林之间一样,虽知这松针来路,但就是无法闪躲,最终只能含恨而亡。这‘松针’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次。”
任约好奇道:“什么时候啊,师父。”
陆天风接着道:“二十五年前,你大师伯与那突厥第一高手约战在鹰愁涧,力战不敌,于生死之际掷出‘松针’,尽破那突厥高手一身钢筋铁骨,令其气败而身亡。要知道那突厥高手先前已约战我中原一十八名高手,包括少林的禅慧大师、淮阳大鹰爪功高手孙一眜、五行门的莫平子、沧浪阁的诸葛阁主、太行山的飞天大寇陈虎等正邪两派顶尖高手,无一败绩。由此奚落中原武林无人。你大师伯与他讲明身上携一暗器,让他小心提防。却仍将其毙命与手下。我朱雀门的‘松针’暗器由是闯下赫赫威名。殊不知,我朱雀门中真正的‘松针’并非那号称神鬼难敌的暗器‘松针’,而是一门无上的暗器心法。真正练成之时,比那死物‘松针’厉害上百倍不止。毕竟以外物慑人,不如以己慑人哪,那暗器‘松针’用一次便没了,且再造极为困难。而以己之力虽非无穷无尽,但也远非那外物可比。任约哪,你作何感想?”
那叫任约的白衣少年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躬身道:“师父,恕弟子愚昧,现如今只能勉强使出‘散花攒玉式’,勉强能够将一十六柄飞刀做到收发自如,至于一下子控制千百根银针,是在是……力不从心。”
那老者闻言,颔首道:“这也无妨,毕竟你还年轻,为师浸淫其中二十载,现如今也只能在这松林里借着现成的松针勉强使出来罢了。你天资甚高,又很勤勉,将来的成就定在为师之上,这朱雀门还得靠你来重新发扬光大哪。”
那白衣少年闻言,神色颇有些激动道:“师父,你一直不肯跟我说,我们朱雀门到底为何破落如斯啊?”
那老者正欲答话,忽听的一阵颇为豪迈的长啸声自那松林中由远及近传过来,那啸声未毕,已有一人从那松林深处跃将过来。如猿猴一般矫健灵活,速度也是极快,那远处的影子还没散去,身子却已经到了近前,那立足处却是纤尘不动,仿若无物一般。却是一位颇为枯瘦的老者,穿一件麻布衣裳,背后还背一只硕大的箩筐,也不知里面装些什么。
任约正疑惑间,就听那麻衣老者振声道:“天风道兄,老头子又来找你品茶来了。”任约听这话,暗道原来是师父的旧识,听他话语,两人间关系应该还不错。毕竟,谁也不会找个仇人来静坐品茶论道。
只听那盘坐在青石上的老者亦朗声道:“枯木道长,这多年未见,你这功夫倒是愈发精进了三分,只是不知你那一手茶艺功夫可曾落下否?”那声音中有三分喜悦,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说罢,却已长身而起,也不顾那麻衣老者,纵身便往那山顶上行去。身影在那松树林间兔起鹞落,眨眼功夫便快不见了踪影。那麻衣老者长声一笑,纵身跟上道:“那好,便让咱俩较一较脚力,看看你这老家伙二十年来有没有精进。”说着,这声音却已越来越小,显然人已掠去很远了。
任约见状,心下十分好奇。当下也纵身跟上,相较那两位老者而言,虽尚有所不足,但还不至于被完全落下,远远蹑着前面二人的踪迹跟了上去。
朱雀山顶上有一泓小水潭,潭水清冽甘凉,因处在这一片松林之中,便名唤“松潭”。而那松潭上半探出一座亭子。这亭子较一般亭子却要大上几倍,飞檐如雄鹰振翼,亭柱似擎天之柱,虽在这一方小山水上,却显出一番气吞八荒的大气魄。这亭中摆有一方石桌,桌边是四方石凳。这石桌石凳上皆不见灰尘,显是常有人来此静坐。不过这亭子显然有些年头了,柱子、栏杆上的朱漆都脱落了不少,应是受了不少的风雨侵蚀。
任约在那树梢头轻轻一纵,于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稳稳地落在地上。举目望去,只见自己师傅与那麻衣老者已然端坐在石桌两边,彼此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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