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习惯性地收拾衣物,整理新从澳洲带回来的新书。
忽闻身后刚撕开的塑料纸被踩踏的声音。回过头,两位公主虎头虎脑而一脸咪笑。匆匆跳来,整个头欢喜地往裤腿上蹭。
好久不见,二位。
去年六月份,我买了这两只英短(或者叫蓝猫)。当时家里一位亲人突然离世,她一走,家就真的空了。
但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过下去。因此想买来这两只小家伙,希望用它们天真的笑脸给家里添些轻松,不要再一直这样死气沉沉。
我从前其实是讨厌猫的。绝大部分童年时间,都是在老家农村度过,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爱狗厌猫。原因也简单,狗能看家,能陪伴。猫却总是干些偷鸡偷鱼的勾当,也从不与人亲近。前一秒还吃你喂的食,后一秒便翻脸不认人,夸嚓上了树,一副看敌人的警觉远远注视着你。
开始时择猫拒狗,纯粹是环境所迫。县城的家蚁居在高高而冰冷的居民楼间,如若养狗,每日牵它上下楼十分不便。更不谈老爸工作总是出差,我又远渡澳洲继续混着日子,经常都不在家。
狗的运动需求量很大,又最怕独处。只要跟着主人,哪怕是收废品都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但主人不在,便像丢了魂一般,四处茫然不知所求,难受地躺在家门口,等待主人的脚步。
这两只蓝猫很有特点。一来长相不像寻常猫,只有三分机警,却有着七八分的憨劲。见过成年蓝猫的照片,体胖毛绒丰富,一张憨脸好似小熊。而让人好笑的,是出奇的懒,这一点到符合我家家族传统。想来一起慵懒在沙发上,看电视,睡懒觉,倒也不错。
两只猫刚来的时候,刚满一个月,巴掌大。奶声奶气地喵喵叫,如想靠近摸摸,她还会发出如铃般的警告声。
时光荏苒,如今两只猫,早已成了两个蓝胖子。上得了桌面,下得了野外。却一直规规矩矩,从不干坏事。
它知道上桌前要先观察桌子边际有无易坠物,轻轻蹬上桌来,小心翼翼地避过笔架,花瓶,香炉,轻轻地嗅嗅花香,嗅嗅墨香,来我的手边蹭下一番,又潇洒地跳下,悠悠然然地养长而去,头也不回。
因此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坠落物品的惨案,再加上猫天生就知道怎样使用猫砂,更无烦恼。
曾有人问我训猫的秘诀,我说,秘诀就是买猫的时候,别挑最神气的,挑最蠢最笨的。
如果说,巴掌教会了我做人。那么猫咪就教会了我待人。
养猫之后,过去对猫的那些偏见,渐渐都被打破。比方说,猫不如狗那般亲近人,总是自走自路。我想,除了野猫,猫都是亲近人的。只是它的亲近时间不长,想念你时便来找你。尽兴之后,就潇洒地走开。甚至时常还因为你少给了她一块罐头,就因此独生闷气,不愿再让你抱。
我佩服狗的忠诚,无论你怎样待他,他总是一生如一日,永远待你如最初。
猫却喜怒无常,神机莫测,率真可爱。
她,有时在,有时不在。但某个深夜,当你一人在空空的家中敲击键盘时,忽然发现手边正熟睡着一个小家伙,打着小鼾,声如细丝,忽上忽下。这时摸摸她的胖柔的额头,她会旁若无人地继续睡去。那一刻的感觉,平静而美好。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好主人。但我一直坚信待猫如待人,养猫是为了互相陪伴,而不是为了养一个比人类低等地生物来满足自己虚荣的优越感。除了必须的规矩会告诉她,绝不会强迫她去学某个纯粹为了表演的技能。我不想看到她满面痛苦地表演打滚,拜年。
我只是想看到她吃东西时,面露满意,睡觉时身体起伏的舒适状态。看到她过得很幸福,便是最好的回报。
我想起前天在上海偶遇的阿姨。七十二岁,每大早带着罐头骑车来人民广场,给各位猫投放早餐。一喂就是六年。人民广场草丛里的各位猫,早已熟知,听到熟悉的车铃声,都纷纷踏着脚步前来等候。
阿姨时刻都在担心着这些精灵,甚至集结了一大帮大爷大妈,专门和扫地的环卫工人谈论不要伤害猫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阿姨的美景,只听到阿姨讲,她的儿子女儿都定居加州,劝了她好几回搬去国外住都被拒绝。
她像个孩子般不好意思地讲,我是真舍不得这些猫。
她说她当初和老伴参加欧洲旅游团离开两周,猫咪依旧是每早暗示等待。这如“忠犬八公”的猫版故事,真实得那样令人感动。
临走时,我和阿姨讲,有缘再见。她说,不用缘分,你只要想来看我看猫,每天早上五点,我都在人民广场等你。
那真的,是我见过的很美的一个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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