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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仅三十一岁,已经离婚三次

年仅三十一岁,已经离婚三次

作者: 讲故事的小姐姐1 | 来源:发表于2018-03-26 10:38 被阅读0次

表姐自杀前夕,我是她唯一想见的人。年仅三十一岁,已经离婚三次,新近导致一个女生怀孕的班主任把我从高三课堂叫出来,说家里来电话,让我赶快回家。这个复读班管理严格,个人不得拥有通讯工具,学生和家里的联系全部靠班主任传话。

我骑着自行车,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哭着摆弄,满手黑油,怎么也修不好链条。这时候,我们村里的富二代骑着摩托车带着他在外打工三年存了几十万块钱的女友逛街。他热情的招呼我,一脸热情洋溢性欲满足的样子。他是我儿时的伙伴,依稀记得那年我们四岁,排成一队,站在麦秸剁上向下尿,是为了比赛谁尿的更远,歌声传遍了整个山村,也污染了麦秸剁下村新任寡妇家小狗的窝。

他让我放弃修理自行车,找个地方先存着。他骑摩托带着我。他的女朋友被我们两个男的夹在中间,我觉得风景快速的倒去,前面女孩后背发出潮湿的温度,长发飞舞打在我的脸上,香水味温柔的侵袭了我的身体。我渴望尽快见到我的表姐。

我闭上眼,想起表姐七岁的时候咀嚼了饭粒,嘴对嘴喂体弱多病未满一岁的我。当时村里的老先生通过老花镜,看着小床上的我,叹了口气说:别浪费钱了,治不好。我表姐说,生而为人,对不起。我还是要救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激发了她未发育身体的母爱,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用老太太告诉她的偏方,捂着鼻子煮混合了坟头草村洗头河水童子尿的药汤,放在唇边吹凉了喂我。

以上是我表姐在我七岁那年的雨天断续为我讲述的一个被嫌弃的小男孩的童年故事。当时她已经进入花季,说媒的人越来越多,我慢慢长大,表姐也要回她的家。临走的那个下午,我正撅着屁股在院子里玩山上捉来的鸟,她给我一个翡翠石头,说是奶奶留给她的做嫁妆的。安静的院子里大盆里还放着未洗完的衣服,她把头发理到耳后,去她的小闺房收拾衣物。

吃饭的时候,我爸爸特意炒了几个菜,几个带肉的菜特别好吃。我大口吃着,看见妈妈硬要塞给表姐钱。她推脱不要,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我妈妈一直身体不好,在附近棉纺厂做会计,也是村里人佩服的文化人。表姐一直在我家里看孩子做家务,妈妈表示表姐为这个家了不少忙,一定要拿着。

我假装快乐的坐在树上唱歌,看着表姐拖着行李绑在自行车,她对我笑笑,骑车走了。我从树上下来,坐在她空档的闺房,小小的房子温馨又飘着淡香,窗台放着她剩下的雪花膏,鱼罐头玻璃瓶里放着她的木梳,上面还有她一根长发。墙壁贴着报纸和一张明星画。抽屉里是一本红楼梦,标记了娟秀的字体。妈妈平时下班教给她一些字,她很快学会了查字典,也会像妈妈那样做一些诗。

我在书的空白处发现了几首。

第一首:

窗外春雨敲着泥土

我闭着眼听着

有节奏的声响里

我半坐起身

又躺下

原来不是我的弟弟在哭

第二首:

棉壳里的棉花柔软

把流血的手指放里面纠缠

觉得全身有一种安全感

第三首:

每到黄昏

鸟儿归巢

天色渐暗

就觉得不安

我安慰自己

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事啊

这可能就是不自信吧

第四首

扛着柴禾回家

看山村炊烟四起

我觉得我活在梦里

我没有再找寻其他,就被妈妈叫去吃他们单位发的食品。我关上表姐的门,觉得也许是这间房子禁锢了她的少女时代和美好的青春吧。

表姐结婚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去串亲戚,木箱子里盛满白面,白面里面放着鸡蛋。表姐在众人的嬉闹中被新郎掀起红盖头。她笑的牵强,眼睛呆滞,不像在我家里的时候那样四处张望。

我的表姐,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的胃已经被农药腐蚀,已经无法洗胃。所有人都被赶出去,只有我牵着她微温的手留在那里。弥漫的浓郁农药味仿佛要夺取她这枯萎花朵最后的一丝芬芳。她看着我,眼睛通红,嘴角牵拉出笑,告诉我,在她给我班主任打过电话之后,就回家喝了农药。我哭着不知道说什么,她沉默,问我学习累不累?

我没有回答她,擦去她眼睛流下的泪水,她看着我旁边的空气,说自己好害怕。我问她为什么喝药,她没有说话。我们就是拉着手哭,觉得整个世界只有纯粹而无用的悲伤。我们像是要握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紧握着手,就像那年在我家菜园拔草时,她牵着我的手采摘一束束野花,阳光折射她长发五彩的颜色,蚂蚱跳跃,蝴蝶飞舞,蜜蜂采蜜,表姐笑嘻嘻,哼着无名的歌曲,特有的田园气息被我们穿破,挣脱了村落人间烟火的空气。远离了村子的山脚下,我忽然觉得回去就是面对未可知的未来,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告诉表姐,我们走。她困惑的说,去哪里。我想了想,也不知道去哪里。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只好又回到村子。

她虚弱的让我给我妈妈要钥匙,就闭上了眼睛。很快,我的亲戚进来,把我拖拉出去。我的表姐被白布盖着脸,抬出了病房,准备从医院拉回家。

送我来的富二代愁眉苦脸的吸着烟,他的女朋友也红着眼。富二代对哭着的我说,邻村不是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头会起死回生吗?把人挖坑埋进土里,只露一个头。我有些怀疑,他坚定的说是真的,有个邻村的溺水儿童就是这样被他救活的。

等我表姐被拉回村里,富二代早已扶着九十多岁的老头在那里等候。老头子风烛残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在附近走了一圈,指着一个地方,大声喊:挖坑,挖坑。很快坑挖好了,被床单搭起的帐篷围起来的坑里,埋着我的表姐,外围是看热闹的村民。一个村里的大娘让我进去,大声喊表姐的小名。她的头露在外面,肩头上的泥土滴落我的泪,我看见她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九十多岁的老头用奇怪的节奏念奇怪的话,我听的出是文言文体,却听不懂什么意思。我渴望奇迹发生,忽然被什么击中的表姐身体一颤,然后她咳嗽一声,吐出体内毒素,双目慢慢睁。

表姐最终死了。她的守灵夜,本来我不应该在,我找了个理由,陪着妈妈留下,在半夜我从未盖馆的地方看了看棺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我怕周围睡觉的人醒来,就慢慢的离开。

我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星星和月牙。忽然想唱歌,我举着白色蜡烛,眼前浮现表姐娟秀的字体。我唱了几句,看见很多人惊慌的拉着我,恐惧的摇晃我,说我被表姐附了体。我灵巧的躲避,脚下的移动轻盈。我体会到表姐身前的心境和感受,呼吸的频率,对空气味道的感知,眼前人物的审美都出现了偏移。

表姐死后,埋在村外面的庄稼地。我从高三辍学,搭了帐篷,要为我表姐守灵三年。我的父母劝了好久,亲戚也说了些难听的,说这样闹腾会被笑话的。别人亲爹死了也没有在坟前守灵三年的,那是古代的事。可我妈妈护着我,爸爸惯着我,觉得我过几天就算了,他们想不到我一呆就是一个月还毫无回家的意思。

家里找人给我修了小屋子,每天送饭给我吃。后来我也可以自己做饭,这里荒草丛生,空气中有蟋蟀鸟鸣,有野田瓜可以生吃,有野菜可以摘取,家里放的半袋粮食可以煮食。

我慢慢翻看表姐生前木箱里的日记,她交给妈妈的钥匙就被我放在木箱旁边。我读着她写的一页:

狗尾草不是太可爱,猫咪蒿就觉得好听。原来我们庄稼地里的杂草也有好听的名字,我得记下来,就算它们最后还是要死掉。它们是草,不是只要名字好听就能活吧。

另一页:

呆呆的坐着,怎么快乐?只要停止呼吸,憋气到极点,然后忽然大口喘气。身上的伤痛和心里的委屈,就会好许多。我发明的,得用笔记着。

另一页:

半眯着眼睛可以发现另一个世界,光怪陆离,变化无穷。不用任何代价,就像做一个清醒的梦。现实在半眯的眼睛里变形,连花开的都更绚烂。

另一页:

把窗外的雪花放在脸上,想要感受冰凉。它融化的时候,引得我的眼泪也流下来。

半夜,飞蛾扑烛火,蟋蟀唱情歌,我躺在床上,风声呜咽,我仔细辨听,觉得有表姐的声音在和我交流。语速缓慢,断断续续,像是掉落破碎的句子被我脑海加工,碎片从地面缓慢升起复原成原来的晶莹水晶。一个月后,我听的分明,表姐语速急切,仿佛十三岁的她掀起门帘带着惊慌告诉饭桌旁写作业七岁的我,门口的树上有一个大马蜂窝。

白天下地干活的人有时候会进来看看我,带着好奇和看笑话的神情,得意洋洋的带着智力上的优越感,和我开着暗藏恶意的玩笑。我的亲戚说我已经很难娶到媳妇,村里的人都觉得我出了毛病。

我爸爸领着算命的老头给我看过,老头打量着我的小房屋和表姐低矮坟头上的一片野花。问了句这都是你照料的?我告诉他是的。他浑浊的白内障眼神打量着我,青筋突起的脖子吞咽着,阅人无数的样子。他血管鼓起的哆嗦手掌搭在我的肩上,说我和死去这女娃子都是心气比较高的,心气高,在咱村,可不是啥好事。

经常来看我的是富二代,骑着摩托带着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画着精致略浓的妆容,问富二代会不会在她死后为她守护三年坟。富二代笑着说你现在去死吧,女朋友笑着打他。他递给我烟吸着,拿出来塑料袋的菜,喝着村里老酒匠自酿的粮食酒,他告诉我村里的趣事,带着友好的有色眼镜过滤了事情的苦涩,只夸张了滑稽搞笑部分。他还说他和哥们在集市上揍过表姐的丈夫,说看到那种逼死媳妇的就想揍。他没有任何目的的和我聊,醉醺醺的和女朋友回去。

大雪天,他骑着摩托车找我,进小屋烤火,告诉我表姐的丈夫死了。村里的人都说是表姐变鬼报了仇。他和我干了几杯,告诉我他和女朋友准备搞一个乡村乐队,他女朋友在大城市做过酒吧驻唱,会谈吉他。问我到时候参不参加,我说我会干嘛?他想了想说,要不然你就写歌词吧。又聊了几句,他骑着摩托车走了。

过年的时候,我看见村里烟花灿烂,我在村外,扭头对着坟头喊她的小名,指给她看。

开春的时候,富二代丢给我一些酒菜,说他媳妇生了个胖娃娃,我这个朋友该去坐酒席的,不能勉强。他还要回去忙,急匆匆的走了。

我守灵三年结束的时候,已经写了几大本厚厚的诗,和表姐的木箱日记放在一起,燃烧在她的坟前。在半夜时分,我痛哭着拿着棍子挑起那些燃烧的书页,闪烁着彩色画面的纸张化作黑白色灰烬升空,好像在天之灵的表姐一一收走阅读。

我觉得周围围满了其他,不做声双腿站立的兔子。草丛里微微露出头的黄鼠狼,树丛里火光映照侧脸的狐狸,树上睁大眼睛的猫头鹰,还有不远处坟头依稀站立的朦胧身影。他们都表现出静穆的神色,像是思索世界运行的秘密,像是怀念过去。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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