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家里断电了,风扇早就不动了,我是被自己热醒的。
手机前一晚熬夜玩到没电了,还来不及充,迷迷糊糊爬起来刷牙洗脸,对着镜子里毫无血色、一幅憔悴样的自己发了好一会呆。汲着拖鞋在家里绕了一圈,最后坐在餐桌前茫然。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安静过,这是我一个人的时间,没有任何一声信息提示音,家里除了我,就是沉默的家具,茶几上凌乱着遥控器、杯子、零食,还有我报废的手机。
坐在沙发上,我一抬头就看见电视屏幕里自己的样子,这时候的大屏幕简直是一面极漂亮的镜子。
可能是为了逃开那与我格格不入的安静,或者是其他。我一个人跑去了山景公园,什么也没带。
还是早上,人很少,我慢悠悠地顺着阶梯往山上走,两道是一丛一丛杂草和修长的青树,除了我面前这条路径,我目光所及处皆是绿色。
突然就想到很小的时候,老家满山的绿色。可能是人的领地意识或者是年少的无畏,我喜欢那片山,喜欢一个人巡山,干净的颜色、干净的空气还有干净的声音。偶尔累了就坐在山坡上对着山那边的山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听见他们的回应,一声又一声。那时候不怕蛇也不怕寂寞,只想着这山里的山神是我家的,蛇是我家的,他们总归是认得我的。
我年少里的时光多是自己的心事,有山有云,有猫有鸟,有山寨里的鬼怪和神仙,还有房间里的日记本。
山里有漂亮的山神哥哥,长大后他说会来寻我;云上有仙宫,长大后就能坐飞机去玩,一定要记得带糖果,住在仙宫的二爷爷最喜欢跟我抢的那种糖果;猫猫叫喵喵,它喜欢村子里杨婶婶家的小黑猫,总是偷偷跑去,我让爷爷奶奶在家门过道下竖起了一个网兜断了它的路,可是它还是跑了;爷爷养了一只小画眉,是小外公让爷爷帮忙养的,爷爷把它的笼子挂在高高的横木上,我总是够不着,过年的时候小外公把它带走了;山寨里围楼那里有一个小火坑,爷爷说以前冬天的时候大家都会在那里闲聚,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小火坑里燃过火焰,琳姐姐说那里有鬼,晚上会看到它,可是我在冬天里偷偷拉着小妹妹去看鬼鬼的时候,它总是躲起来;老楼桥上有一溜我看不懂的刻画和黑坨坨,奶奶说那里面呀,有老神仙,不能去捣乱,我乖乖的,每一次路过都会跟神仙爷爷打招呼,但是神仙爷爷从来没有搭理我……我有一个小秘密,我偷偷把作业本藏起来了,村子里从远远地方来的黄老师只能给我发了本新的,我拿那本旧本子画了一串又一串图画,老师说的日记是这个吧,我把时光偷偷藏在它这里……
我很喜欢自己说话,喜欢风,喜欢山川和河流,还喜欢喵喵的轻唤声,更喜欢山神哥哥送的花花……偶尔也会想去找爸爸妈妈,但是会被奶奶的饭香勾回家……
转过山顶的黄石,我又看到一片又一片山,一片又一片的绿色,我混乱的思绪里突然冒出一根线,我对着山那边的山呼喊着我自己的名字,就像记忆里自己的样子,又听到它的回应,突然一下子恍惚了,我年少时最喜欢的山神哥哥好像划破了虚空又回到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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