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久。
朋友，你尝试过被摔的粉身碎骨么？在希望近在眼前的时候。
攥着狗项圈的老人炸碎了我的幻想。
我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决定杀人。
我想要活下去，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
他惊恐地望着我，一步步后退。
“不能让他跑掉！”脑海里一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
杀了他！
我把他扑倒在地，他力气极大，不过年龄的弊端还是逐渐暴露出来。
即将成功的时候右手被死死拽住。是须臾。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放开！”我吼道。间隙中老人摆脱我试图站起来，我用左手随便挥起什么东西砸向他，他闷声呻吟。须臾整个扑到我身上。老人爬起来踉踉跄跄逃跑。我甩开须臾，追上去。须臾不肯罢休又扑上来，这一次我是站着的，使尽全力把她摔到身后。抄起身边的断木抡向老人。他又闷声呻吟脚步没有停下。
杀了他！
我挥向他的腿。他跪倒在地却还不肯停，向前半爬半跑。
须臾应该摔得不轻。但我得先处理掉眼前的麻烦。慌神间他已跑出几步。
制住他，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脉搏在我手中跳动。
我不得不近距离的和他苍老的眼睛对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在交错蔓延的皱纹深处映着一张狰狞凶恶的脸，那脸怒视着我，仿佛要冲破条条皱纹的绑缚将我吞噬。不！我要掐死它！我不能让它冲出来！我加大力道，老人的皱纹痛苦的抽搐，丑脸四周布满血丝使它更为狰狞。让它消失！可它越发凶恶变成一只猩红的怪物，一张……等一等……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我自己。
“你就是个怪物。”继父？！我就是个怪物吗？
我在杀人啊…
我竟然在杀人？一个苍老孱弱的老人。他的脉搏在我指间叫喊：咚咚、咚咚、咚咚、怪物、怪物、怪物、
我的手不自主的松动，它不想听这些。
“他总是能说对关于你的所有事，你的继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你一定要这样？承认他是对的？”另一个声音说，“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你明白该怎么做。”脉搏的触感渐渐变模糊，手指在听从声音的指令。
“现在是夏天”第一个声音道。我疑惑，它又响起来，“离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北方的第一场雪，去哪看好呢，会有推着糖葫芦车的小贩，张口吐出和气。明年夏天去一次大理吧，在那写生。给须臾画一张画像，不对，很多很多张，每去一个地方就画一张，全部赞起来，等你们老了能攒好几本很厚的画册。哦，什么时候攒够钱买一个相机呢。”
杀了他！
太阳穴一阵剧痛。接着又是一阵。老人的手里攥着我刚扔掉的木棍。
身体被撕扯起来。又是须臾。
“你就是个怪物。”她一定也会这么说。
“不杀他我们就完了！”我祈求她明白我。
“我们再也去不了……”脑中一阵轰鸣，剩下半句话死死卡在喉咙里。结结实实的一棍。我眼前全黑了。伴着须臾一声惊呼，撕扯的力量消失。
“别，不，停下！”须臾颤抖的声音时远时近。
又是两棍。我伏在地上寻找知觉。
许久，周围的世界毫无动静。给我一种沉入梦境的幻觉。
能一直沉睡，多美好的事情。
“喂，你相机装了没有。快点，要赶不上飞机了。”须臾说。我看着晨光里她极不真实的背影。“来得及的。”我拖着行李箱带上房门。“永远都这样，你这人太没时间观念。”她赌着气在前面快步走着。
雨很大，她没有打伞，我拖着行李箱撑着伞追上去，这样淋着雨会感冒的。但她走得很快还在生气。像个孩子。我心里轻笑，加快脚步。她更快了。
“喂，你慢点！”我喊她，“要感冒的。”
“叫不上车，你说怎么办，都怪你。”她头也不回的扬扬手机。
我小跑上去，行李太重了还是追不上她，只能从后面看着她急急忙忙的样子。
“知道吗，这感觉，就跟梦似的。”终于赶上她了。
“就是梦啊。”她转过头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须臾目光呆滞地站在左前方，浑身颤抖，那种明显的如同筋挛一般的颤抖。
我顺着她空洞的眼神望去。老人躺在地上瞪大双眼，身下涌出一股股黑红色液体，周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我闻得到死亡。”几小时前，须臾这样说过。
我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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